渣了皇帝之后 第44節
宋辰遠將軍的家世,沈亦槿前世并不知道,她只知宋將軍是父親的副將,僅此而已。 沈常松端過芷寧上的茶,抿了一口道:“宋將軍心中悲痛,兩月后依然無法釋懷,半夜想起兒子難以入眠,到營地后的小溪邊散步,遇見一名小兵正在溪邊洗衣服,衣服看起來很多,小兵一邊洗一邊哼唱著悲傷的曲調,像是在緬懷故人?!?/br> 沈亦槿道:“那肯定是被人欺負了?!?/br> 她知道父兄愛兵如子,冬季寒冷,士兵的手要握□□,夜晚漿洗容易生凍瘡,不利于作戰,是不允許的。 “小妹你說對了。但宋將軍并未問,只是同這小兵隨意聊了兩句,他以為這小兵會向他告狀,卻不想這小兵并沒說受欺負之事,而是說自己的母親去世了,所以很悲傷,還向宋將軍討教了兵書中的兵法。宋將軍頓感新奇,一般來說,此等小兵都是目不識丁的莽夫,而眼前的男子談吐文雅,對兵書也頗有自己的見解,宋將軍認為此人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于是第二日,便讓人去打聽,才知小兵的千夫長看他不順眼,故意刁難,已不是一日二日,他非常生氣,責罰了千夫長?!?/br> 沈亦槿搖搖頭,“這小兵怕是要吃苦頭了?!?/br> 沈常松笑道:“小妹,你怎么知道?” 沈亦槿悠閑喝下一口茶道:“和陳言時聽戲聽多了,看話本子看多了,這個千夫長肯定不是心胸開闊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讓小兵半夜洗衣服了?!?/br> “你和陳言時呀,別走那么近,你聽聽現在上京的閑言碎語,有說你一廂情愿六皇子的,還有說你移情別戀陳言時的,全都沒一句好話?!鄙虺K烧娌幻靼姿@個meimei,一個女子就一點也不在乎名聲。 名聲值幾個錢,還是保命重要,再說為了名聲要她失去陳言時這個朋友,她可做不到,前世都不在乎,今生更沒必要在乎了。 沈亦槿學著沈譽的樣子說道:“我沈譽的女兒有些流言蜚語又如何?難不成還找不到如意郎君了?” 說完,她塌下身子,撐著下巴道:“哥,你快說呀,之后怎么了?” 沈常松無奈搖搖頭,這個meimei,父親太過寵溺,他也沒法管了,不過看見她每天都開心的樣子,忽也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 “可能是血緣使然吧,宋將軍一直記掛著這個小兵,覺得是個可造之材,想要留在身邊培養,若是以往,將小兵調到身邊即可,但那日,鬼使神差地,宋將軍親自去了小兵所在的營帳。剛來到營帳前,就看見小兵被綁在長凳上鞭打……” “太過分了,這千夫長不能饒??!”沈亦槿義憤填膺。 “是啊,肯定饒不了,宋將軍讓人把小兵帶到了自己營帳,仗責了千夫長?!鄙虺K砷L出一口氣,“小兵的后背被鞭打出血痕,宋將軍讓軍醫上藥,誰知衣服一脫,他看見小兵的肩膀上被燙傷的疤痕!” “那疤痕可是刻在宋將軍心上的,兒子還未走失前曾經因為調皮,肩膀被熱水燙傷過,疤痕就和這個小兵的一模一樣!” 沈亦槿聽完唏噓道:“沒想到方有光,不,現在應該是宋有光了,這半年多在軍中,過得這么不容易?!?/br> “好在如今苦盡甘來,怪不得他從小就不喜經商,喜習武,這是與生俱來的呀?!?/br> 沈常松道:“宋將軍說要好好謝謝你呢,宋公子將你幫助他的事都告訴給宋將軍了,若是沒有你,他們父子是不會相遇的,你現在可是他們宋家的恩人?!?/br> 恩人。沈亦槿心頭流過暖意,她也沒有白白重生一場,救了林惜的命,還讓宋家父子團聚,還真是讓人有些欣慰。 如果兩年后,她能救下父兄的性命,就太圓滿了。 “宋將軍說,明日要邀我們一家去無憂齋聊表謝意?!鄙虺K烧f完,還特意補了一句,“爹爹知道這件事后,高興得不得了,特意讓我回來告訴你,直夸你是他的好女兒?!?/br> 沈亦槿得意地道:“還是爹爹懂我,你呀,只會讓我遠離這個遠離那個的,我開開心心地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 沈常松寵溺地刮了一下沈亦槿的鼻頭,“好好好,都依你?!?/br> 翌日晌午,沈亦槿和父兄一走進無憂齋就看見宋有光一身錦袍站在那里,沒有半點小兵的感覺。 褐色暗紋為底,藍青絲線斜紋起花,腰間一塊上好的玉佩,瞧著就是妥妥的世家子弟。 她抬頭看他,略顯麥色的皮膚,比初識時滄桑了許多。也是,在軍營半年多,他定然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桌上的菜品已經布好,落座后,宋將軍少不了又將父子相遇之間的種種事說了一遍,長輩們其樂融融,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她身上。 宋辰遠道:“這次我能找到有光,多虧了沈姑娘?!?/br> 宋有光帶著暖暖的笑意,起身道:“沈姑娘,別來無恙?!?/br> 沈亦槿真心為他高興,看他沒有一絲的別扭,想來適應的不錯。 宋有光一直生活在富貴人家,在養父母的疼愛中長大,從小也是養尊處優,綾羅綢緞,被宋將軍找回,不過是過回了之前的生活。 她笑著調侃道:“你現在是宋府的公子了,今后還能吃到你親手做的蔥油餅嗎?” 宋有光笑了起來,“只要沈姑娘想吃,我就做!” 沈譽笑得慈祥,“有光呀,聽聞你武藝兵法都很有建樹,且先跟著你父親歷練兩年,今后少不了要重用你?!?/br> 沈常松道:“宋兄,明日我們回營后,討教兩招如何?” 宋有光謙虛道:“在下怎會是少將軍的對手,陪著少將軍練練手是有光的榮幸?!?/br> 宋辰遠欣慰的看著宋有光,這個兒子可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穩重有禮,品行端正,武藝不錯,兵法也不錯,雖然自小不在他身邊,但他的養父母將他教得很好。 他是越看越喜歡,甚至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的賞賜,因此也格外珍惜愛護這個兒子。 沈譽道:“好!辰遠,你這個兒子我很喜歡!等我們兩個老了,拿不動刀劍了,飛騎營也后繼有人了?!?/br> 宋辰遠拿起酒杯,“將軍,末將敬您一杯?!?/br> 沈譽端起酒杯,“來,常松,有光,我們一起喝一杯?!?/br> 沈亦槿也端起酒杯,撅嘴道:“今日不是為了感謝我嗎,怎么把我略過,你們倒自己喝起來了?!?/br> 沈譽大笑,宋辰遠立即道:“自然不能少了姑娘?!?/br> 沈常松又給沈亦槿的酒杯中添了酒,悄聲耳語,“今日你最重要了,自是不能少了你?!?/br> 坐在沈亦槿身旁的宋有光,用手中的酒杯輕碰了一下她的酒杯。沈亦槿轉頭,看到了一雙溫柔的眼眸,眼中有欣喜,也有感謝,還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情意。 沈亦槿回以微笑,前世不認識的兩個人,卻在今生機緣巧合坐在了一起,她不禁想到了三年后,她已經改變了宋有光的命運,希望帶給他的不是災難。 她看向酒杯道:“小女愿年年有今日?!?/br> …… 四個武將聚在一處,沒兩句話就扯到行軍作戰上了,沈亦槿聽得實在無趣,走出了暖閣,找了個角落,靠在二樓的扶手上往下看去,午后的無憂齋沒那么喧鬧,人也沒有那么多,樓下只有三三兩兩的人,悠閑的喝茶。 讓她的心難得的安定閑適。 身后的暖閣,傳來了緩緩地開門聲,她順著聲音轉頭看去。 下一刻卻和走出暖閣的人四目相對了個正著。 霎那間,她緊張了起來,慌亂地低下頭,打算快步離去。 剛走了一步,胳膊就被人拽住,她不敢抬頭,更不知道李彥逐此刻正深深瞧著她。 頭頂傳來狠戾的聲音,“沈亦槿,你為什么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第五十三章 沈亦槿低著頭道:“殿下, 實在抱歉,我這就走?!?/br> 她用力掙了掙被李彥逐拽住的胳膊,卻掙脫不開, 心中實在疑惑,他不是不想看見自己嗎,而自己也說要離開了, 他為何還拽著自己不放? 這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呀? 心里瞬間恐懼了起來,放大了膽子說道:“殿下別忘了前日說過的話,我這個救了命的恩情, 殿下是認的?!?/br> 話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如同蚊蚋。 她又掙了掙胳膊, 依然掙脫不開, “殿下, 我……” “沈亦槿,今后不許你再來無憂齋,若再讓我看見你, 便不再認你救命的恩情!”李彥逐冰冷的聲音穿過她的耳膜。 實在是蠻不講理,這里可是她和陳言時經常來的地方,這等于是限制了她的自由。 “我不過是愛慕殿下, 怎么像是犯了滔天大罪?”沈亦槿抬頭, 目光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中,說不清那是什么神情, 好似是惱怒, 又好似是痛惜。 不管是什么神情,卻不再是她熟悉的冰冷眼神, 倒讓沈亦槿一時愣住了。 “沈姑娘, 父親請你進去?!?/br> 宋有光一出暖閣門就看見沈亦槿了, 自然也看見了李彥逐, 他雖沒見過李彥逐,卻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他和沈亦槿相熟半年多,只知她和陳言時是摯友,并沒有別的異性朋友,現下兩人靠得那樣近,沈亦槿卻沒有躲開,除了李彥逐還能是誰。 原本是不想打擾的,但他看見沈亦槿掙脫了兩下,明顯是想離開,可李彥逐抓著她的胳膊不松開,這才開了口。 看見有人過來,李彥逐微微蹙眉,松開了沈亦槿的胳膊。 他看了宋有光一眼道:“沈姑娘,沒想到除了陳公子,你還另結新歡了?” 沈亦槿真的被氣笑了,她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殿下,我沈亦槿愛慕何人,整個上京的人都知道,你又何苦裝作不知,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知你不喜歡我,也知你有了愛慕之人,所以我選擇退出。如果殿下還不滿意,小女真不知該如何做了?!?/br> “我是個人,不是個木頭,這一年,”她明顯情緒有些激動,手掌輕放在自己心窩處,“我這里已經傷痕累累,這輩子恐怕也很難再愛慕別人,變成這樣,全都拜殿下所賜,現在殿下可滿意了?所以,殿下還覺得陳公子是我的移情別戀,宋公子是我的新歡嗎?” 深情不悔的戲碼演多了,根本不用醞釀,情緒即刻就有了。 其實,有時候,她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演的還是真的,此刻的心痛是真的還是假的。 李彥逐眼瞼微顫,額角一跳一跳,他看著沈亦槿濕潤的眼眶,心一抽一抽地疼。 宋有光早就從父親那里知道了他們宋家真正效忠的是誰,也知道了京兆府尹是誰派人暗中除去的,是誰讓養父的冤屈得以昭雪。 如此說來,李彥逐就是他的恩人,不但如此,李彥逐的姨母林惜,還是治好養母眼疾,緩解養母病痛的郎中。 于是自報家門道:“六殿下,在下乃是飛騎營宋將軍走失的兒子宋有光,今日是家父設宴感謝沈姑娘,如果沒有沈姑娘,我們父子恐怕今生都不會相認了?!?/br> 李彥逐從上到下打量著宋有光,早在幾月前他就從林惜口中得知沈亦槿幫助了一個茶商的兒子,姨母還為他的母親看過病,也在彈劾京兆府尹時,得知了其中被冤屈至死的就有那人的父親。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宋辰遠走失的兒子,昨日宋辰遠派人給他傳遞了這個消息,當真是讓他好一番感嘆。 他瞧著宋有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宋辰遠定然將所有的事都告訴給了他。 也是,如今宋有光是宋家唯一的繼承人,對他,沒什么可隱瞞的。 兩個男子在這一刻都心知肚明。 宋有光繼續解釋道:“殿下別誤會,我和沈姑娘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br> 李彥逐自然知道,只是他不知道為何自己面對沈亦槿時,總要用最難聽的話去傷害她。 分明是想讓她遠離的,卻又隱隱舍不得。 宋有光看著李彥逐看向沈亦槿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和陳言時不同,陳言時不喜束縛,也沒對哪個女子動過情,自然感覺不出來,可宋有光卻敏銳地感覺到,李彥逐眼神中帶著無法隱藏的動容。 從他知道父親是六殿下放在沈譽身邊的暗棋時,就知道遲早有一天,宋家和沈家會反目成仇。 就更別提李彥逐了,為了帝王大業,有些人,他必須得舍棄。 他看向沈亦槿,是呀,這樣讓人心動的女子,又有誰能抵擋她的愛意呢。 沈亦槿走到宋有光身邊,“你不用解釋,一直以來,不論我做什么,對于他來說都是厭惡?!?/br> 她回頭看著李彥逐,“小女只希望殿下別忘了那日說過的話,我救下林姑姑的恩情,殿下是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