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就在穆長閑準備跳下去時,從水里鉆出了一個人,平靜的水面乍起波瀾,濺了他一身水。那幾個小廝早已退下。 柳秋安扶著池邊,脖頸肩窩上粘著縷縷白發,他仰頭看向眼前的穆長閑,彎起眼睛眨了眨,水珠從眼睫上滴落下來?!拔揖椭滥銜?!” 穆長閑屏息了數息,眸中隱隱有火苗搖曳,柳秋安見勢不對想要潛入水底,卻沒想到穆長閑抓住他的胳膊,他下意識掙扎,結果穆長閑并沒有用力,被他給拉了下來。 自己被濺起的水花嗆咳住,撩開黏在臉頰上的頭發,他看了眼被緊緊扣住的手腕,心虛道:“那個……不至于吧!開個小、小玩笑嘛……” “小玩笑?”穆長閑將他按在池壁上,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 “疼!” 柳秋安低低叫喚了一聲,胸口因呼吸而上下起伏,他推了推穆長閑沒推動,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剛才那雙點著怒火的眼睛,此刻盡數被閃爍的星點替代。 穆長閑不動聲色與他岔開視線,但在握住柳秋安腰身時突然一頓,柳秋安對此也愣了愣: “你……” 溫潤的肌膚貼著掌心,懷里抱著的是他不著一物的身體,有種與白日里不同的情緒長出樹枝撓著他。穆長閑側過頭調整凌亂的呼吸,試圖掩蓋心猿意馬的情緒。 柳秋安只看到他冷冽的下顎線,詫異地抬手碰了碰他的臉“中邪了?”對方毫無反應,柳秋安睜大了眼。 真中邪了? 他試探似地慢慢湊近,兩人的呼吸纏綿在一起,穆長閑放開他,躍出水面逃似地破門而出。 留下柳秋安茫然地看向他落下的佩劍:“……呃?” 第八章 拂墨 秦晟好笑地將穆長閑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這是遭雷劈了?”想了想,自己搖搖頭,用扇柄敲了敲下巴,突然拍手道:“莫非是發洪水了?來人!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逃命!” “是!”兩個影衛從天花板上翻下來,知道主子是在說著玩,恭敬地倒退到屋外,關上門守在外邊。 秦晟走向前,用扇子撥弄了一下穆長閑的濕漉漉的頭發:“穆大俠這是怎么了?哦喲,耳朵怎么都紅的?你難道被……” “秦晟!”穆長閑咬牙切齒打斷他接下來的話。秦晟覺得奇了,相識多年,這可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這要是不調侃一下,豈不是浪費了! “真是那個柳秋安?” “你們這是一塊兒洗了個澡?” “不……” 他話音未落,就見秦晟夸張地張大嘴,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是吧!長閑兄。柳秋安就算再怎么貌美,他也是個男人??!你、你、” “閉嘴!”穆長閑要去拔劍,卻摸了個空,垂下頭看向空無一物的腰間,有些怔然。 “這可不好了,佩劍給落下了?!鼻仃煞路鹗撬抢锏幕紫x般,嘖嘖道。 穆長閑心情復雜地往后捋了把濕發,而秦晟及時打開扇子擋住灑來的水滴。他看了眼說著風涼話的秦晟,走到柜前隨便拿出一件衣裳,徑直走到屏風后。 秦晟等了一會兒,意猶未盡地走到屏風前,碎碎念:“我這一天天的到處跑悶得慌,你倒是告訴我讓我樂呵樂呵?!L閑啊,要不我帶你去逛逛青樓?” ”秦晟說著探頭進去,一個毛巾迎面撲來,他連忙收回頭,心道:好險好險。 這時,穆長閑換好衣裳,他拿著另一條毛巾擦了擦頭發,領口肆意敞開,坐到窗邊矮桌前若無其事地問秦晟道:“找我來,有何事?” 秦晟收起不正經的表情,邊坐邊反問他道:“接下來去哪?” “往北?!?/br> “要去燕山段氏?” “……什么都瞞不了你?!?/br> 秦晟笑了笑,提起酒壺替他倒了一盞佳釀。 雨已經停了,窗板上凝聚起水滴有規律向下滴落,濺成數點分身。 “我查不到他當上教主前的事??伤樟?,你又說他身中奇毒,我就懷疑他就是柳子安,所以方才留下他,借機試探了一手。我想過他會反擊然后從窗口處逃走或撕破偽裝背水一戰,也想過他會隱藏實力固拒不承認,就是沒有想到……”秦晟沒有再說下去,穆長閑收回窗外的視線,轉了轉酒杯:“嗯,可柳子安性孤傲,柳秋安他怎么看……都不像?!?/br> 他現在一臉溫和不起波瀾的模樣可真與剛才狼狽忍耐的模樣相差甚遠,秦晟屈指敲了敲桌面,用折扇遮住半張臉:“你可不要因私情而包庇,柳子安可是滅了自己師門拂墨派二百四十個人,好在當時許老閉關,不然也要死在他親手教出的好徒弟劍下?!?/br> 穆長閑略過那因私情包庇這句話,想起當時為了尋找翡翠葛的蹤跡,特意拜訪過臨近清山派的各各門派,其中就包括拂墨派。 那山口下立著一塊布滿青苔的巨石,刻著斑駁的“拂墨”二字,旁邊還刻著一排字——拂了一身,淚墨書成,未有歸鴻。 筆跡遒勁有力,鮮紅刺眼,與旁邊的“拂墨”形成強烈對比。 人走在綿延的石階上,一步一灘枯竭血漬,五年前的血腥味直到今日也沒能散去。周圍的竹林被風吹得撕拉響,抬眸一望駭然見到從門前延續到不知何處的血掌印。 地紋有幾道深深的劍痕,順著它找到一間勉強能遮風避雨的竹屋,里面躺著一位整日呼呼大睡的白須老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