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那一半人，都是異能者和半變異者?！背毯嘉髀曇魸u輕，“他們把自己的隊友，當成保命的擋箭牌?！?/br>
    裴南辛插了句話，故意冷漠地說：“你在為他們惋惜？他們幫斬城人攻打你們黎明城?！?/br>
    “唇亡齒寒?！背毯嘉鬓D過頭，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立場能相反，但人性不該分陣營，他們不該是這樣的死法?！?/br>
    裴南辛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問：“然后呢？”

    他記得那時候他把喪尸群招過來以后，就帶著程杭西往南邊走，斬城那些人是往西邊跑了。

    “那么一大群喪尸，他們看到我們往南邊跑，以為我們死定了。怕把自己的命也折在這里，他們就沒有追上來?！背毯嘉魃碜涌嚨霉P直，“和你分開后，我就想回黎明城。這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我想回去看看城里的情況?！?/br>
    聽著他沉沉的語氣，裴南辛不自覺地也認真了一些。

    程杭西半縮在袖子里的手掐成拳，露出來的指節泛白。

    “但是，在半路上，我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到了斬城人的手里，我隊伍的人都不見了。他們用鐐銬把我鎖起來，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br>
    他半垂著頭下半張臉埋在陰影里，裴南辛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這時候程杭西身上的少年氣消失得一干二凈。

    裴南辛驀地想起了初次見面時程杭西手里舞得晃眼的短刀，看著不起眼，卻能閃著寒光割開一條血線。

    他拿起一根柴，放到火堆里，問：“你自己逃出來的？”

    “不是。是斬城那邊的幸存的一個金系異能者，他來給我送食物的時候，就……悄悄地用異能打在我的鐐銬上。你也知道，異能就這么一回事，也沒有多厲害。那個金系異能者也不嫌麻煩，每天耗掉一點點，斬城的那些人竟然也沒發現有什么不對?！?/br>
    程杭西徹底把手縮進寬大的袖子里：“我是想要帶著他跑的，我要是自己跑了，斬城人肯定不會放過他?！?/br>
    裴南辛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火堆。

    可他找到程杭西的時候，并沒有看見其他人。

    他垂下眼睛，大概猜得出來發生了什么。

    果然，他又聽到成程杭西說。

    “可是他不愿意走。他說帶著他只是拖累，謝謝黎明城肯收留他半變異的meimei。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在這件小事上報答我?！?/br>
    “他無數次想逃到黎明城找meimei，可根本逃不出去，每次一出逃都是一次絕望。他還說，他meimei的印記長得像月亮和海棠花，跟他meimei一樣可愛，可惜以后都沒機會見到了?！背毯嘉魍ｎD了一會兒，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沒救得下他?！?/br>
    裴南辛想，像他當初沒能救下那幾個半變異者和異能者一樣。

    他們不是沒有機會活下去，只是被折磨得看不見生的希望。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啪。

    火里的柴火炸開了一聲，裴南辛終于從某種情緒走出來，他問：“那你是怎么跑到這邊來的？”

    似乎是被他的話驚醒，程杭西有些茫然：“什么？”

    裴南辛又耐心地問一次：“你又是怎么來這里的？”

    “我也不知道?！背毯嘉魇种改碇淇?，“我偷了他們的一匹馬，沒日沒夜地跑，醒來就到你這里了?！?/br>
    說到這，他直覺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這件事情是什么。

    裴南辛看了他一眼，見他擰著眉，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孩子氣又回來一些。

    火里的泥盆還沒干，柴有點不夠用，裴南辛又去抱了些回來。

    回來的時候程杭西還在兀自糾結。

    他把一杯水遞給程杭西：“多喝水?！?/br>
    程杭西指尖探出來，乖乖地接過，又一點一點地抿。

    見他停下了，裴南辛終于問出了到這個世界后最大的迷惑。

    “為什么人類會這么排斥異能者和變異者，甚至……”裴南辛把后半句咽了下去，“異能者有異能，半變異者只是長相和普通人類不同，力氣卻是比普通人大一些，按理說，異能者和半變異者應該是優勢方才對?！?/br>
    他十分認真地看著程杭西，誠摯地問：“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問系統，但系統每次都來去匆匆，正事講完根本不給他再問的機會。

    不過，問不了系統，問程杭西也可以的。

    而且這小孩兒還不會跑。

    程杭西眼睛都瞪圓了一些，見他眼里的疑惑不似作偽，才猶疑地說：“你……不知道？”

    “不知道?！迸崮闲翐u頭，用十分令人信服的口氣說，“我一直都脫離在人群之外，很少和人接觸，目前為止，你是我最熟悉的人了?！?/br>
    程杭西微微一愣，然后才說：“這樣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南辛竟然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了憐惜。

    他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點頭：“嗯?！?/br>
    程杭西把小杯子捧在手里，眼睛盯著水杯里面的水，說：“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你說的那樣的?！?/br>
    他抬起頭，看向裴南辛：“最初，他們甚至把異能者和半變異者當成神和神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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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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