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溫柔
白清素一睜眼就看到了應煊帶著血絲的眼眸,她疑惑了幾秒,想起來昨晚自己突然的情緒崩潰,頓覺羞恥。 她扯著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臉,目光游弋地說道:“……昨晚……那個,我只是一時情緒不好,你不要在意——” 這么大人了還哭得像個小孩子,而且應煊又沒說什么,不過是調侃了她一句,一點都不過分。倒是她反應過于劇烈,顯得格外嬌氣。 “……你小時候,到底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應煊依舊看著她,問出來這個問題。 他一整晚沒怎么睡,腦海里不斷想起她以前的樣子。 以前,他只是覺得,她很溫柔,很貼心,無論他提出什么樣的要求,就算很害羞,也會努力配合他。 即使偶爾他做得有些過分,比如干涉她的交友之類的,但是她卻從來沒有當面反駁他,只是會慢慢勸他。 他們從來沒有吵過架,一次也沒有,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情侶。 他覺得她一定很愛他,直到……直到有次她撞到了有人當面向他表白。 他還記得,當時他非常驚慌。還沒有解釋,她卻平靜地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別扭,但是說不出到底哪里出現了問題。 隔兩天,應靈怒氣沖沖地回家,他心里煩躁,被她抓著去練拳,練著練著,應靈就哭了。 他當時立刻想去把聶旭升揍一頓,卻被應靈抓住,強行壓著他去陪她喝酒。 應靈一邊哭一邊說,為什么總有人往聶旭升身上貼,她很難過。 他斷斷續續地了解到,其實就是應靈看到很多次有人想要勾引聶旭升,聶旭升雖然每一次都拒絕了,但是她還是不舒服。 “他都當場拒絕了,你怎么還哭?”應煊當時不耐煩極了,覺得應靈沒事找事。 應靈拍著桌子跟他對罵,“你看到有人向素素告白的時候,就算她拒絕了,你難道就能當沒事一樣?” ……自然是不可能的。 應煊想想那個畫面,就想揍人。 然后,他就忽然想起之前那件事,既然他會不舒服……為什么,素素不會? 她,真的愛他嗎? 有些事情是經不起質疑的。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大腦之后,他就找到了很多很多她并不愛他的證據。 她知道他的一切,卻很少提及自己的過去;所有選擇都以他的喜好為主,自己的喜好卻很少提及;她會告訴他她的所有行程——因為他要求了,但是從來不會主動過問他的行程。 她看著他的眼神,有平靜,有溫柔,有喜悅,卻從來沒有過……占有欲。 那是他第二次進入地下拳場,上一次是在母親自殺后。 只有血腥和暴力才能讓他宣泄,而不是……發泄到她的身上。 他告訴她,需要去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她自然相信了?;蛟S是怕打擾他,那幾天,她甚至都只給他發了微信,沒有任何一個電話。 他在夜晚看著她發過來的一條又一條消息,問他忙不忙,問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問他有沒有人為難他,唯獨從來沒說過……想他。 原來溫柔也是一種殘忍。 讓人無限沉淪后,再也無法逃離的殘忍。 從那以后,他正式開始接手應家,而不是像前兩年一樣,天天和她在一起。 他會時不時以工作為借口離開她幾天,實際上,有部分時間可能會在打黑拳。 和她上床的時候,他有時因為身上的傷不敢脫衣服,她卻以為那只是逗她玩的情趣。 痛苦和甜蜜交織,讓他覺得自己就快要崩潰,他有時會控制不住自己,讓她哭得很厲害,過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責。 內心之中的黑暗開始增長,他漸漸發現,他想要傷害她的心態愈發嚴重,他想要……徹底地占有她,讓她再也不可能離開自己。 想要把她關起來,想要她只看著他,是不是……她就會愛上他?再也離不開她? 這個想法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 他開始定制鎖鏈,開始重新裝修家里的房子,開始思考如何欺騙她…… 然而,卻被應靈發現了。 應靈發現了他的異常,在他出門的時候闖入他建造的密室,知道了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你想讓她變成mama那樣嗎?應煊,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 在和應靈的爭吵時,應靈憤怒而悲傷地對他吼道。 他摔門而出,卻看到了來找他的她。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氣卻有更加緊張了。 然而,她卻沒有聽到他們爭吵的內容,以為他和應靈爭吵是為了公司的事。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擔憂地看著他。 他也沒有坦白的勇氣。 母親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和那個畜生抱著母親失魂落魄的模樣在他的噩夢之中一遍遍出現。 小時候,母親總是會溫柔地撫摸著他,對他說:“煊煊,沒關系的,爸爸只是……無法控制自己。沒關系……” 可是,如果真的沒關系,母親就不會得抑郁癥,也不會最后走上絕路。 如果是她……如果是和母親一樣溫柔地包容著他,安慰著他的她,會不會……也會被他逼上絕路? 他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是一個從骨子里就流淌著瘋狂的骯臟血液的畜生。 他不能傷害她。 絕對不可以。 他逼迫自己遠離她,忽視她的撒嬌,回避她目光之中的擔憂。 然后……他終于等來了,那個想起來還讓他心臟快要裂開的短信。 “我們分手吧?!?/br> 他的靈魂都已經碎裂了。 痛到極致,反而沒有了感覺。 整個房間都被暴怒的他徹底摧毀,他坐在殘骸和塵土之間,一夜沒睡,最后用帶著骯臟血跡的手,回了她一個字。 “好?!?/br> 他捏碎了手機,進入了地下拳場,直到被應靈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來。 他被注射了鎮靜劑,被治療,被送到國外,住入了療養院。 他拒絕所有溝通,時不時會暴起傷人。 直到某次,他差點拿著筆捅傷一個護士時,醫生對他大喊。 “停下!你想要你愛的人看到你這樣嗎?” 他的動作頓住了。 醫生緩緩接近他,小心翼翼地問他:“煊,你有愛著的人嗎?” 他被束縛帶捆在了椅子上,無法動彈,卻開口說出了這么久以來的第一句話。 “有?!?/br> “介意告訴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眼前是一片摻雜了斑駁血色的白,血色逐漸褪去,腦海里的她漸漸清晰。他回憶著她的笑容,她的擔憂,她的平靜,沉默了很久才說道。 “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女孩?!薄?/br> 煊狗是真的有病=-=現在還沒好,以后也不會好了……這里是應煊線最后一些回憶。他的誤會都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