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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頭轉身想走,謝燃喊住了他:“對了張伯,你今天是不是又走后面那條小巷來的?” “嗯?”張老頭一愣,“是啊?!?/br> “之前就跟你說過,眼看快到七月半了,老年人陽火弱,別老走陰寒的角落?!?/br> 張伯被他逗笑了:“嗨,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比我一個老頭子還迷信?!?/br> “我認真的?!敝x燃注視著他。 “好,小謝關心張伯,張伯知道。明天我換大路走,行吧?” “嗯?!?/br> 謝燃點點頭,將張老頭送到門口,目送他回店,這才重新把店門關上。 門一關,屋內頓時一片漆黑,謝燃將那快要就地融化的男鬼隨手丟在地上,打開頂燈,到角落的圓桌邊坐下。 “出來?!?/br> 方才還算溫和的語氣瞬間冷得像冰天雪地里的刀鋒,謝燃一邊說,一邊用修長的手指兩下解開豆花外的塑料袋。 潔白軟嫩的豆腐上澆了一勺鮮紅的辣椒紅油,用勺子一攪送入口中,那股鮮香麻辣的味道便瞬間彌漫開,將他淺色的嘴唇染成鮮紅。 美食是最能讓人心情愉快的,直到這時,謝燃的嘴角才露出了一絲吝嗇的笑意。 “不出來么?也——” 他話音未落,頭頂天花板上突然“長”出了一團迷迷蒙蒙的黑霧,飛鳥似的俯沖而下,以一個堪稱優美的曲線軌跡,貼著謝燃的耳后脖子根轉了一圈,冰涼而虛渺的觸感在謝燃有些敏感的后頸上流下一串酥麻的漣漪。 過電似的。 第2章 謝燃下意識地一縮脖子,鼻腔里忽然涌入了一股濃郁的香氣。 那是三途河對岸特有的氣味。 也就是說,這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的黑霧居然還是個鬼族。 鬼族和亡魂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亡魂是人族死后靈魂所化,在鬼界短暫停留后便會投胎重新為人;而鬼族則是天生的鬼魂,與人族、神族以及諸多妖族同屬三界六合中一支普通的種族,乃是鬼界,也就是三途河彼岸的原住民。 鬼界生物不喜陽光,不過人間的有趣玩意多,再加上成年鬼族的陰力強不太怕曬,偶爾也會跑出來玩。鬼族可以修行,人類的生氣自然對他們而言就沒有那么大誘惑力,何況“非我族類,著實處不來”,一般來說,他們是不會主動往人類和亡魂面前湊的。 所以實際上,讓謝燃感到驚訝的并不是“在人間看見一名鬼族”,而是“這鬼為什么會來到他店里”,甚至打了照面還沒跑掉。 總不會有鬼族想找他畫畫吧? 那一瞬間,謝燃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猜測,他正想開口詢問,目光卻忽然凝住了—— 等、一、下。 他面前的打包碗好端端地放在桌上,里面的豆花卻不翼而飛了? 這藏頭露尾的連個真面目都不肯露的不速之客居然轉瞬之間就偷吃了他排隊半小時才買到的豆花! 奪食之仇,不共戴天。 謝燃那雙總是要閉不閉的眸子倏地睜開,蒼藍色的火焰忽然悄無聲息地自發根處一路燒了起來,直奔黑霧而去。 “啊——?。?!” 誰料一半躲進了天花板的黑霧還沒什么反應,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男鬼搶先發出了一聲振聾發聵的尖銳慘叫:“臥槽,別燒了!燙死了??!這尼瑪多大仇??!” 年輕的男孩終于在對火焰的本能恐懼下醒了過來,一臉驚懼地看著這個兇殘的縱火者。 ……倒是忘了屋里還有個經不起燒的。 三尺高的火焰被謝燃倏地收回頭發里,那雙沉靜的眸子無聲地與鬼魂對視著。 十八歲的男生手長腳長,身形偏瘦,整個輪廓和謝燃差不太多,也難怪先前那位婦女會認錯。不過臉就完全不像了,這男鬼粗眉斜斜向上飛舞,目光灼灼,長了一張桀驁不馴的臉,想必生前是個不討喜的刺頭。 “你……” “??!是你!” 謝燃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那男鬼便陡然從地上跳起來,指著那團黑霧激動地說:“是你!跟了我一路的跟屁蟲!你居然還沒走!” 跟了一路? 謝燃擰眉,這更奇怪了。 咻—— 男生話音剛落,那團黑霧便從天花板上倏地掠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整個鬼都打進了墻壁里。 若是他還活著,此刻怕已經血rou模糊了。 黑霧里傳出一個字正腔圓的男聲:“小鬼,你會不會講人話,誰是跟屁蟲?” 聲線如珠玉落盤,竟是意外好聽。 謝燃愣了一下,因為他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鬼族天生啞嗓的多,這位的聲線卻是鶴立雞群,謝燃對聲音挺敏感的,一般聽過就是聽過,沒聽過就是沒聽過,這種“乍一聽仿佛認識仔細想卻想不起來”的感覺讓他有些新鮮。 不過好奇歸好奇,不代表謝燃消氣了。 新死的男孩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墻壁里鉆出來,連身體看上去都有點散架的趨勢,他委委屈屈地嘟噥著:“跟了一路甩都甩不掉可不是跟屁蟲嗎……” 咻—— 男孩第二次被打進了墻壁。 “這好像是我的地盤?!敝x燃站了起來,淡色的臉上不辨喜怒,“紅翎畫室小本經營,你們要是想打架就出去,別磕壞了我一屋子的東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