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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帕子與繡品均出自江南織造,他外祖家的繡坊,一般是作為貢品送進皇宮,流入民間的千金難求一塊。那日他進來時瞧見一個婦人用過,正是同那個脾氣不好的富商同行的,因為覺得眼熟,他還多看了兩眼,絕對不會弄錯。 沿途竹枝時有折斷,掉落一地的竹葉還沒完全枯萎,這條路不像常走的路,種種痕跡都像是人匆忙逃竄時留下的。 沈繹青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繼續沿著痕跡向前,約么行了百十來步,他撥開竹枝,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條隱匿在竹林間的小路,不寬,只夠兩人并排而行。 出了竹林,雨顯然大了許多,沈繹青站在路上來回看了看,向前走去。 沒過多久,一個院落就出現在眼前,同時,他嗅到了血腥氣,那血腥氣因為下雨的緣故,隨著潮氣一同散出,顯得愈發濃重。 院外無人,沈繹青沒敢直接進去,觀察了四周少頃,驚奇地發現,這地方居然距離那客棧的后門不遠,不過百十來步。只是建在土山上,位置偏高,又隱在竹林間,尋常人看不見。 沈繹青躲在院外細細聽了會兒,沒聽見動靜,悄聲走了進去。 房上煙囪正冒著白煙,說不準里頭有人,沈繹青小心翼翼趴在窗邊向里看,這才看清里頭的陳設。 這房屋很寬敞,從東到西擺放了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頭都是刀砍斧鑿的痕跡,一只猙獰的大豬頭正對著他的方向,臟器與骨頭癱在桌上,血水滴答滴答順著桌邊淌下,桌子上方房梁上懸著一排解rou用的刀斧器具,屋里堆著許多雜物,最北側架了一口大鐵鍋,里頭不知在煮些什么,水已經燒開了,蒸汽彌漫,正咕嘟咕嘟冒著泡。 灶下柴火燒得正旺,沈繹青的目光在里頭轉了一圈,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屋里頭血腥味兒沖鼻,進來經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蒼蠅,沈繹青差點吐出來,他從來沒來過這么臟的地方,幾乎想要轉身離開。 然而他剛遵從本能向后退了一步,就看見了一抹深藍色。 一旁的柴火堆上堆著一團破布,上頭揉著血跡,那里頭有一塊深藍色的布料,與他在竹林里撿到的碎布一模一樣。 那些人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沈繹青強忍著惡心挪動步子,向里邊查看。 那孩子丟失,應該不會放在前邊的客棧里,若是還沒來得及送走,約么就在這里了。 林間的風更大了,帶著潮氣吹了進來,正好吹散了那口沸騰著的大鍋上頭的蒸汽。 沈繹青從鍋邊路過,隨意掃了一眼,心重重一提,眼睛驀然瞪大,驚駭得差點叫出了聲。 他胃里陣陣翻涌,定睛看去,那漸漸聚攏的蒸汽中,分明煮的是交纏的人體,有四肢、軀干,脖頸處齊刷刷斷裂,沒有頭。 他驚恐地向后退,卻冷不防被東西拌了一下,低頭老去,那竟然是一條人腿,十分新鮮,斷口處還冒著血,他煞時起了一層白毛汗,手腳冰冷發僵。 他面色蒼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斷肢上移開視線,繼續向里走。 行了四五步,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向墻角。 那滿是雜物的墻角堆放著幾個兔籠子,竹編的,一只rourou的小手從里頭伸了出來,一動不動。 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繹青皺起眉,快步走了過去,半蹲下來打開籠子,果然是那日見到的孩子。 小孩兒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臉色蒼白,胸口微微起伏,還活著。 沈繹青松了口氣,伸手將小孩兒從兔子籠里抱了出來。 他抱過二姐家的小外甥,胖乎乎,柔柔軟軟的,很有份量。 不像懷里這個,瘦巴巴的,臉上沒什么rou,抱著他真像抱著一只幼小的兔子。 沈繹青站起身,向門口走去,耳朵卻忽然動了動,心高高拔起。 聲音是從堆放柴火的地方傳來的,正是他要出去的必經路,這屋子一目即可看盡,根本找不到地方躲藏。 一陣“吱呀”聲響起,情急之下,他也只能蹲了下去。 從桌下的空隙看了過去,只見柴堆邊上有塊木板掀了起來,從底下上來兩個人。 那兩人也是赤膊,同在客棧前打斗的那些人一個打扮。 一人道:“怎么沒人?” 另一人道:“去前頭送貨了?!?/br> “都去了?” “掌柜的有活兒找他們,大概是又要送活rou了?!?/br> 那兩人似乎沒發現沈繹青,邊閑聊邊往灶下添了柴火。 先前那人道:“這回宰的羊夠肥的,夠咱們揮霍一陣子了?!?/br> 另一人哼笑了聲:“吳四還特意讓我把那人臉給劃花了?!?/br> 沈繹青看著那壯漢往自己的方向走了兩步,心高高提了起來,屏息看著那人的腳步。 好在,他停了步,就在他的兩步外,繼續道:“他那臉上被那肥羊劃破了油皮,氣得捅了他好幾刀?!?/br> 屋里傳來了磨刀聲,“嚓嚓”的聲音仿佛就響在沈繹青頭頂。 這些人說起殺人來,仿佛就像是在聊家常,越是平靜的語氣越是讓沈繹青覺得膽寒。 “現在的肥羊越來越好抓了,”先前那人提著泛著銀光的刀,慢悠悠道:“有的都不用咱們動手,就自己往鍋里跳。你說,是吧?” 沈繹青驀然睜大眼睛,耳邊一陣嗡鳴,下一瞬,他本能向右側躲去,刀擦著他的左耳砍進了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