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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閣?那不是劍修的地方嗎?”有童子詫異道:“劍閣道險峻難過,想上山至少要三天,誰吃飽了撐著到那邊去?” 對方露出幾分得意,“我看見的那個人,從山底走到山頂,只花了不到一天?!?/br> “別是你做夢看花了眼?!庇腥嗣黠@不信,“如今的劍閣弟子大多在外游歷吧?山頂還有人???” “你別說,還真有人?!币幻油蝗幌肫鹆耸裁?,“當年門主帶回來的那位,如今就在劍閣修行?!?/br> “你說的是……林師叔?” 柴束薪已經在門前站了三天三夜。 這是他想到的最后的辦法,如今只有門里的人能幫他。 銀杏齋主座下大弟子——林眷生。 林眷生是木葛生的師兄,二人同樣出自天算門下,木葛生常說師兄之能勝他數倍,如今只有林眷生能幫他算這一卦。 劍閣崢嶸而崔嵬,柴束薪看著眼前高聳入云的閣樓,山巔積雪千年不化。他一路走來,這已經是山上的第三場雪。 他站在門前,睫毛上沾滿冰霜,但依然挺拔如松,紋絲不動。 他抬起手,再一次敲響閣樓大門。 “柴束薪求見?!?/br> 與此同時。 木葛生跳下白鶴,看著熟悉的街道,“我倒是沒有想到,您居然這么堂而皇之地進了城?!?/br> “陰陽家已事先設下結界,但維持不了多久?!碑嫴怀傻溃骸笆虏灰诉t?!?/br> 他一甩拂塵,平地風起,在岔路口卷開一陣濃煙,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露了出來,陰陽梯豁然大開。 洞口周圍圍著層層紅線,紅線正中捆著一張朱色大鼓,發出低沉轟鳴——正是太歲儺鼓。 木葛生看著不遠處,微微有些出神。 片刻后青年一撩衣擺,跪了下去,朝大鼓磕了三個頭。 接著他站起身,扭頭看向畫不成,“長生子莫要忘了之前的承諾?!?/br> 畫不成點了點頭,“這是自然?!?/br> 木葛生掏出一枚山鬼花錢,神色逐漸凝重,“開始吧?!?/br> 與此同時,蓬萊,大雪紛紛而落。 劍閣之上,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劍閣中佇立著一座高臺,由青石和玄鐵搭建而成,其上布滿深深劍痕,溝壑縱橫。 高臺上有一間小亭,亭中紅爐煮茶,對方朝柴束薪微微側身,“請?!?/br> 柴束薪看著眼前的青年,對方腰間佩劍,青衣高冠白云履,正是一別多年的林眷生。 故人身形容貌絲毫未改,甚至神色也帶著昔年的俊逸溫和,只是換了一身蓬萊裝束。 “我不是來喝茶的?!辈袷絾÷暤?,他在門外站了太久,寒氣入肺,連聲音都變得冷澀。 “我知道?!绷志焐沽艘槐?,“劍閣極寒,你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凍壞了身體?!?/br> 說著將茶杯遞給他,“你是醫者,自然明白我說的話?!?/br> 柴束薪沉默著接過茶杯,茶水入口,溫潤回甘。 林眷生和木葛生泡茶的手法極像,但前者無疑嫻熟很多。 柴束薪喝完了茶,放下茶杯,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有一事相求?!?/br> 他簡單敘說了事情經過,林眷生安靜地聽完,道:“我雖在劍閣,但外界之事,也略知一二?!?/br> “……算我求你?!辈袷降吐暤溃骸翱煞駧退氵@一卦?!?/br> “靈樞子,你和天算子的緣分,沒有這么深?!绷志焐p嘆:“這是天算一脈的命理,你身為局外之人,已經牽扯太多了?!?/br> “我心甘情愿?!辈袷綋u搖頭,“不是靈樞子對天算子,只是柴束薪對木葛生?!?/br> 林眷生沉默片刻,道:“我幫不了你?!?/br> “為何?” “我如今是蓬萊中人?!绷志焐溃骸办`樞子,你脫離藥家的事已經在七家內傳開了,我佩服你的決絕。但容我一言,人心中都有一桿秤,諸子七家和天算子之間,你做出了選擇?!?/br> “你有選擇的權利,他人亦然?!?/br> 茶水煮沸,白雪紛飛,林眷生看著遠處群山,道:“當年在銀杏書齋,師弟每每犯錯,我總是幫他遮掩?!?/br> “但這一次,不是小事?!?/br> “諸子七家有規,離經叛道之人,不可袖手放縱?!彼麑⑴鍎Ψ旁谧雷由?,“有錯當罰,長生子已經給出了最溫和的做法?!?/br> “說到底,誰也不再是莽撞少年了?!?/br> 不知過了多久,柴束薪才道:“……木葛生是你師弟?!?/br> 林眷生輕聲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br> 柴束薪從山巔下來時,已是第四日深夜。 他路過松問童的房間,房門打開,剛好遇上提著燈籠出來的木葛生,對方端著藥碗,“你去哪了?” 柴束薪搖了搖頭,“我沒事?!?/br> “我回來后一直在找你?!碧焐?,木葛生看不清對方的臉色,“老二剛剛睡著,這里不方便,我們去別處談?!?/br>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下午?!?/br> “墨子醒了?” “……嗯?!?/br> 兩人進了木葛生暫居的別院,房間中擺著一張大桌,花錢散亂。柴束薪站在房間里,看著桌面上的古舊銅錢。 木葛生找來一只匣子,將花錢胡亂收起來,“怎么著,是不是沒見過這么多枚山鬼花錢?可惜一個子兒也花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