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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不可陷?!睘踝犹摀u了搖頭,“請您開陣?!?/br> “身在地獄,不知阿鼻?!睘跄跬鲁龉献悠?,紅口白牙云淡風輕,“要咱家說,打一架正好,酆都越來越擠了,閻王殿管不了,正好讓陰兵來清個場?!?/br> 少女的話有如明晃晃的巴掌,然而閻王們未見怒色,只是道:“大爺三思?!?/br> “你們確實該三思,這關內的東西要是出來了,可不見得會聽十殿閻王號令,到時候酆都誰的位子都坐不穩?!睘跄跛菩Ψ切Φ乜戳藶踝犹撘谎?,“包括烏氏,對吧?” 烏子虛沉默不語,只是朝烏孽深深躬身。 烏孽瞧著他嘆了口氣,“世間安得雙全法,自古忠孝難兩全——罷罷罷,不孝兒孫?!?/br> 話音未落,烏孽猛地凌空起跳,躍至戰場正上方,雙手翻花,結出一串復雜紋印,剎那間光華流轉,一只花球憑空出現。 烏孽再度躬身一躍,城西關上方的濃云層層散開,她獨自站在極高處,纖腰互折,頓首低昂,像是忘川鬼集中表演百戲的少女,在十二重案上戲耍一只花球。 殺伐聲皆為絲竹,破陣而舞。 崔子玉抬頭看著半空中的那個身影,粗糲金光描摹火焰,勾勒出一道燃燒的紅。 最后烏孽凌空一拋,手中花球沖天而起,在半空炸形成一朵赤色蓮花。烏孽在花心中盤腿垂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有金色篆文自四周浮現,蓮花從含苞至結蕊,緩緩綻放。 世人皆以為只有金吾燈能點燃酆都長夜,但此時半空蓮花綻放,流光溢彩,煌煌通明如白晝。 與此同時,城西關下有大陣沖天亮起,二者交相輝映,將無數陰兵包裹其中,天地俱寂,而光芒燦爛如洪。 十殿閻王列于城上,紛紛低頭頓首。 烏子虛看向半空,輕聲道:“幽冥萬古長夜,太歲跌足坐蓮?!?/br> “無量其間?!?/br> 崔子玉站在城門外,朝高處光華長揖一禮,身后萬鬼朝跪,綿延不盡。 許久后,蓮花凋零,光芒降落,酆都城重新被黑夜籠罩。 而城西關內空空如也,陰兵盡數消失不見。 木葛生聽到了滴水聲。 起初他以為自己到了忘川河畔,但四周濃霧依舊徘徊不散,忘川水邊是不會有這么重的霧氣的,木葛生環視四周,發覺不知何時那些不斷糾纏的鬼魂都失去了蹤影。 厲鬼怨氣深重,不會輕易消退,酆都發生大亂,正是流竄的好時機。如今突然消隱,要么是酆都之亂得到解決,要么,就是它們在避諱著什么東西。 四下俱寂,只有延續不斷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 水聲似乎從前方傳來,又似乎圍繞在四面八方,木葛生下了幾級臺階,試探著朝前方伸出手,摸到滿手冰涼。 他觸摸到的并非是水源,而是某種堅硬的物質,帶有皮革的粗糲。木葛生眼神一變,迅速抽身后退,下一剎一道刀鋒迎面劈來,破開濃霧,朝著他剛剛站立的地方直揮而下—— 他剛剛觸碰到的是一具盔甲! 木葛生腦子嗡地一下大了,酆都披盔戴甲的鬼吏不在少數,但將最近發生的種種串聯在一起,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陰兵! 他竭力扭頭一看,只見臺階上青石崩裂,一把青銅大刀橫劈其上,刀柄轟鳴,卻不見持刀之人。陰陽梯由九幽青石所建,幽冷堅硬,決非凡鐵可破,木葛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腳下臺階一陣劇震,轟隆隆的馬蹄聲自地底深處傳來,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梆子聲。 瞬間木葛生的臉色就變了,盔甲、青銅刀、馬蹄、梆子聲——就算他是白癡也能反應過來了,毫無疑問,本該在城西關內暴動的陰兵,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流竄到陰陽梯來了! 陰陽梯在忘川水畔,與阿鼻之地相距甚遠,陰兵想闖入至少要橫穿一整個酆都城,酆都內究竟發生了什么? 十殿閻羅、十大陰帥、四大判官還有陰陽家鎮守,居然全都攔不??? 木葛生不敢拖大,與陰兵交手,他絕沒有勝算,正要抽身飛速而退,接著猛地一頓—— 他退了,頭頂一城百姓,誰來守? 若不退,木葛生很清楚,他必然不敵。 千鈞一發之際,木葛生心念急轉,當務之急是絕不可讓陰兵登上陰陽梯而抵達人世,他不能回頭,只能往下走,一直走到底,關上陰陽梯,將陰兵困于千萬級石階之間,才能搏得一線生機。 沒別的辦法了。馬蹄聲已經近在一射之間,木葛生抽身回轉,調整呼吸,點了幾個xue位,這是他從松問童那里學來的一個辦法,可以使五感更加敏銳,提高身形步速,令心臟血液更快地供給全身而使人精神亢奮,但也有一個缺陷,痛感會翻倍。 跑在最前方的鐵騎已經離他很近了,木葛生俯下身來,一腳踢上馬腹,戰馬受驚,馬上的陰兵摔落在地,木葛生趁勢拉住韁繩,拋出兩枚花錢,一枚砸上陰兵頭顱,一枚塞入戰makou中。陰兵被山鬼花錢鎮住,一動不動,木葛生抽出對方手中的□□,跨上戰馬,一刀砍落身后陰兵頭顱,接著反手一揮,劃出一道刺眼的青色弧光,斬斷前方戰馬的馬足。 木葛生明白自己不能和陰兵對刀,他不善于冷兵器,拿在手里也只能順勢揮用,剛剛那一斬若是出自松問童之手,足以掀翻一丈之內的所有鐵騎。而他只有取巧斬斷馬足,趁陰兵摔落之時趁勢穿過,他的目的不是迎戰,而是制造混亂,一方面阻擋陰兵向前趨近,一方面給自己可乘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