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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他的肩膀,宮馳笑著道:“想不到沅芷澧蘭的嵐日仙君,也有被人瞧不上的時候?!?/br> 故意裝作沒看到蒼楠的白眼,又笑道:“你這個小道侶有點意思,我迫不及待地想見見了。 ”說完一推蒼楠,“快去吧,別真讓宗主惱了?!?/br> * 當最后一抹晚霞褪去金邊泯滅于無邊無際昏黑天幕時,九嶷國的舟隊緩緩停了下來。 遠處的天衍宗外門一片張燈結彩,在黑幕背景中顯得十分喜慶,但更令人注目的則是數里開外的一艘燈火通明、紅光流溢的迎親船。 數以千計的紅燈籠點陣般懸列在船體兩側上空,將船中心的三層樓閣映照得無比奢華氣派,頂層平臺上,一班樂人各持器樂,十分賣力地演奏著禮樂,而巨大的船首甲板上,數十名迎親儐相身著紅衣分列兩側,領子袖口皆飾以天衍宗云紋,正中一人身著鎦金大紅喜服,昂首玉立,器宇不凡,顯然是整艘迎親船的焦點所在。 這邊送親舟船,百禮騫攜安樾以及眾侍從也重新候在甲板上,靜默而立。 “那便是嵐日仙君?真真好皮相,難怪可以這么傲氣?!庇惺虖那那恼f。 “這么遠你看得見?還有啊,別那么沒見識,咱們圣子一點也不差給他好嗎?” “可人家是能成仙的修煉之人,聽說都已經是出竅修士了,圣子畢竟……” “休要長他人志氣……” …… 聲音傳至前面站立的安樾耳中,他眉頭微動 ,面上卻未起一絲波瀾。 兩舟重新緩緩啟動,終于在相距數十丈處彼此靜止下來,隨之廊道漸漸放下,紅毯滾鋪于上,如一座懸浮平橋,將兩舟連在一處。 “天衍宗嵐日仙君蒼楠,迎九嶷國圣子安樾于宗門,請圣子步行登船,寓意拋卻前塵,登仙入門?!敝芭隽吮诘母眻淌玛愑?,此刻一掃抑郁之氣,依照典禮的儀程高聲宣誦。 為了不誤時辰,不得不將整個情況呈報給還在閉關的宗主,嵐日仙君再任性,也得乖乖趕來,相對于被宗主問責,還是選擇暫時得罪一下嵐日仙君吧。 若還是在白天,連接兩舟的廊道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此時夜幕蒼穹,不知道是疏忽還是什么,映照在廊道兩側的燈籠不但數量少,還光線不足相隔甚遠。而說是廊道,不過是三尺寬的懸空長板,兩側并無防護,只各凸起一足高的邊沿,與其說是護欄,不如說是裝飾。 從安樾的角度望過去,廊道如同一條巨蛇的猩紅的信子,一頭搭在自家船上,另一頭則隱匿在借著黑夜暗藏了身形的巨獸口中,而那巨獸,抑或化身成為了橋對面的迎親船。 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安樾的喉嚨里稍覺干燥 ,或許是冥冥中的警示吧,或許前路并沒有那么順利。 百禮騫也發現了廊道的隱憂,這要是走上去,一不小心,下面就是萬丈虛空,對于修仙之人或者不足為懼,但對世俗凡人來說,未免太過驚險。 “請圣子登船?!备眻淌碌穆曇魩Я诵┐叽?。 百禮騫剛要提出異議,被安樾制止:“王叔,無妨?!碧ё惚阃鹊雷呷?。 “那……小心啊?!卑俣Y騫愣了一下,趕忙跟到舷欄邊,看安樾一只腳已經踏上廊道紅毯,這才想起來提醒。 踏上之后,才發現搭在兩船間的長長廊道中部向下彎沉,只在靠近兩舟有光照的地方顯露出一些形狀,而中間十來丈則完全沉沒于黑暗中。 安樾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邁動腳步,所幸燈籠雖暗,也能照見腳下數尺范圍,不至于走偏或者踏空。 夜風本該是舒緩清涼的 ,但此刻吹在安樾身上,令他覺得似有力從前方推搡過來,他下意識地踩穩了一步才敢邁出下一步,耳邊是對面船上飄來的咿呀絲竹之聲,他也需要凝神屏氣,才能拋開樂音的干擾,專注于眼前的路,且不去想廊道下的萬丈懸空。 雖然是慢了點,但一步一步踩踏實,總能走上那一頭的船。 對面船頭,蒼楠背手而立,不動聲色望著前方。 出竅修士耳目極敏,足以讓他即便是在暗夜里,也能把對面來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他倒要看看,把他嵐日仙君都不放在眼里的一介凡人,到底有何能耐。 同樣一身紅衣的青年,身形纖弱,一步一頓無不顯得笨拙遲緩,那具放在普通修士身上本該輕如羽毛的身體此刻仿佛一只……秤砣? 可見非但沒有修為,簡直可以說是是毫無根基! 蒼楠嘴角帶起一絲不屑,不過是平庸無能之人呈口舌之快而已。他受了宗主的訓斥而來,責令他立刻來接人并不誤時點,對方如此磨磨唧唧,一段路預備走到猴年馬月! 耳邊樂班不知奏的什么,有氣無力跟沒吃飯似的,他聽來煩躁,突然發聲:“奏的什么樂,跟對面一樣,都是rou。體凡胎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楚傳入那班樂人耳中,禮樂班歸屬執禮堂,在侍從中有較高身份,雖不能與四峰弟子相提并論,但至少各具靈根,比起凡俗之人還是綽綽有余,說他們是rou。體凡胎,不啻于當面說他們是廢物。 說起來,對宗門百年來第一次的婚典,尤其事關第一仙君,執禮司一開始也是相當重視的,包括禮樂曲目,樂班領隊都提前列了清單上呈,結果宗主閉關修行,代理宗門事務的天門峰主讓他們去問嵐日仙君,而仙君毫不關心,擺擺手叫他們自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