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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魚一抬頭,發現正對著戲臺,也就是視線最好的那個包廂桌邊坐著幾個人。 他們的年紀不大,西裝筆挺,乍一看好像跟大堂里的看客們沒什么分別。 但只要多瞧幾眼,就會覺察出某種違和。 日本人! 牧魚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個念頭。 而這么想的時候,他的身體竟還在不受控制地走位、亮相、開嗓…… 不,我不想這樣! 牧魚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算怎么回事,到底是靈魂出竅,還是單純的陷入幻境。 但無論是哪一種,長時間被困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 說起來,師無疑去哪兒了? 他發現我的遭遇了嗎? 還是說他正在經歷同樣的事情? 胡思亂想間,牧魚漸漸發現了更多詭異之處: 看客們的反響很熱烈,戲園里時不時迸發出巨大的喝彩聲,貌似只是一場精彩的演出而已。 可不管過了多久,不管是什么喜劇內容,看客們的反應都是一樣的。 沒有變過。 他們每次都拍同樣次數的手,喝同樣時長的彩……甚至就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鼓掌的幅度,也從未變過。 甚至不眨眼睛的! 太詭異了。 如此燈火璀璨的大堂內,坐著的卻好像一群人偶,一群被設定了固定程序的人偶。 猶如絢麗靈堂中擺放的精美紙人。 牧魚的頭皮都要炸了。 他不怕鬼,但最怕這種看似正常,卻格外變態的場景。 正當牧魚拼命想著該如何擺脫眼下這種局面時,燈火通明的大堂忽然晃了幾下。 確切的說,是牧魚所見到的東西晃了幾下。 好似一股清風吹來,籠罩在眼前的薄霧系數散去,露出事物本該有的原貌。 剛才的“一團和氣”瞬間大變樣,出現在牧魚眼前的只是滿地口鼻流血的死尸。 就連花門留下伺候的那些人也沒例外,全都東倒西歪死了一地。 他胸腔里燃燒著劇痛,火一般灼熱,焰一樣疼痛。 一低頭,視線一陣模糊,像不斷對焦的鏡頭,最終聚集在他掌心落下的幾滴血。 那血跡漸漸與他曾經在舞臺上看見的痕跡重合…… 牧魚忽然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悲哀,中間還夾雜著滾滾襲來的欣慰和解拖。 多好啊,大家都留在這里…… 不,我不想留在這里! 牧魚暗自道。 陰氣忽然濃烈,仿佛是五爺留下的殘魂再見到這一幕后,重燃舊恨。 牧魚知道自己應該盡快擺脫眼下這種局面,可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就在此時,眼前的場景忽然再次劇烈波動起來。 如果說剛才的轉場只是水面濺起了一圈漣漪,那么現在就是有十臺八臺最高功率的抽油煙機在拼命工作……慢慢聚集的陰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而因為沒有足夠的陰氣能量支持,牧魚眼前的幻象最終維持不下去,伴隨細密的崩碎聲,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 最終,“咔嚓!” 眼前的幻象像鏡子一樣裂開,碎成千片萬片,徹底消失在牧魚視線中。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束縛自己的力量也隨之松動。 牧魚剛要抓緊時間再調動全身的陽氣沖擊一番,卻見消失已久的師無疑忽然,從前方的濃霧中沖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走!” 牧魚大喜,“師無疑?!” 師無疑嗯了聲,將青銅劍往眼前用力一揮,殘存的陰氣就像被割破的蛋糕一樣分開了。 牧魚跟著師無疑往前一躍,仿佛從果凍中掙脫出來一樣,biu一下,輕松了。 而緊接著,魂魄歸體,久違的身體拘束和沉重感席卷而來。 牧魚從未像現在這樣懷念軀殼的束縛和笨重。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還坐在之前的包廂桌邊,胖頭魚勾魂鎖也好好的掛在腰間。 “小魚?” 旁邊的師無疑伸過手來,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 是一種真切的涼意,牧魚轉臉一笑,“謝謝,我回來啦?!?/br> 師無疑顯而易見松了口氣。 說起來,這還是牧魚第一次見他有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 有點……小高興! “好重的怨念和執念啊,”牧魚感慨道,“我竟然不知不覺中招了,一開始還以為你不見了呢?!?/br> 師無疑看了他一眼,“不會的?!?/br> 一生還太早。 牧魚剛要繼續追問細節,就發現樓下戲臺處再次翻渾起濃烈的陰氣,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人影漸漸凝結。 是五爺。 他環顧四周,發現許多本就能量薄弱的陰魂已經在剛才師無疑簡單粗暴的瘋狂吸食中魂飛魄散,微微蹙了蹙眉。 “請問您是五爺嗎?” 慎重起見,牧魚還是問了遍。 五爺抬頭望過來,看見是他后竟笑了起來,“我好心招待兩位,兩位卻傷害我的客人,這不太好吧?” 剛才牧魚以他的視角經歷了很多,但實際上也不過十幾分鐘而已。 師無疑發現牧魚情況異常之后,先試圖感應他魂魄的存在,結果一無所獲。 “信號”被屏蔽了。 牧魚的魂魄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