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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桌子下面偷偷踢了師無疑一腳,眼神警告: 不許亂來。 你這可是襲警! 師無疑皺眉: 警告也不行? 牧魚:“……” 當然不行! 他就發現吧,這個義軍和正規軍還是有區別的。 像狼犬和田園犬的區別。 前者馴化不完全…… 師無疑身上明顯有種不太受拘束的鋒利,具體就體現在對各個朝代的官方組織缺乏敬畏,甚至有點抵觸。 與其說他忠于朝廷,不如說他忠于故土,忠于自己的信念。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這也不難理解: 作為邊境地區漢女和敵人誕下的混血,必然得不到應有的關懷和保護,甚至不乏欺辱和排擠。 若非他們自我定位清晰,后面又扎扎實實打出軍功,朝廷肯定也不會重視。 饒是如此,這些年紀輕輕就戰死沙場的義軍們也悄然淹沒于歷史長河中。 若非后世考古發掘,誰能想到在那些蠻荒之地,曾經埋葬過這樣一批好兒郎? 夏長清瞇眼看著他的表情變化,“對了,昨晚你也有過類似的舉動,好像在跟空氣交流,這二者之間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 牧魚小小地抽了口冷氣。 真不愧是專業人士呀! 事到臨頭,他反而冷靜下來。 “您是在審問我嗎?” 夏長清一怔,“啊,不是,抱歉……你救了人,是很了不起的行為,我并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問話,只是……好奇?!?/br> 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冒失,又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不說,很抱歉讓你為難了?!?/br> 牧魚松了口氣,身體驟然放松,摸著鼻子道:“倒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只是,您可能不信?!?/br> 聽他這么講,夏長清越加好奇,當即笑道: “我當警察快二十年了,中間經手過無數匪夷所思的案件,說出去,可能外人也不信?!?/br> 牧魚來了興致,“有很奇怪的案子嗎?” 夏長清失笑,“我們有保密條例的,這些可不能亂講?!?/br> “哦?!蹦留~乖乖坐回去。 該從哪里說呢? 正想著,灶頭上的水壺開了,壺蓋“咔噠噠”跳起舞來,沸騰的空氣從哨子里擠出,發出尖銳的呼聲。 牧魚忙過去停了火,提了水,順手帶了一大罐紅褐色的膏狀物過來。 “不忙的話,邊喝邊說吧,這是我自己做的姜棗茶,最適合陰濕的時候喝了?!?/br> 他去拿了自己和師無疑的水杯,又翻開一只干凈的杯子,各自往里挖了一大勺,注入沸水。 他喜歡吃甜,只要是帶點甜味兒的都行,一點也不挑。 小時候體弱,氣溫稍有變化就感冒,老牧頭兒就給他做了姜棗茶,有事兒沒事兒喝一杯。 還暖胃呢。 生姜切成細絲炒干,帶上一點烘烤的焦香和鍋氣,然后跟紅棗、紅糖一起熬煮。 煮到黏稠?;?,加入曬干后磨成粉的紅棗。 喜歡甜的可以再滴幾滴蜂蜜,放涼后用大罐子封起來,可以保存好久。 紅棗姜膏緩緩墜入杯底,很快被融化,有暗紅色的痕跡從外圍擴散開,輕輕一碰,便像海藻般搖曳生姿。 甜蜜的味道緩緩蔓延,夾雜著細微的辛辣氣。 夏長清看著牧魚吭哧吭哧沖好兩杯,并將其中一杯放在身邊的空位前,還樂呵呵說:“趁熱喝,很香的?!?/br> 夏長清:“……” 什么情況? 他身邊坐著人嗎? 牧魚盯著那空位看了幾秒鐘,然后欣喜道:“對吧?我就說很好喝的?!?/br> 好像真的在跟人對話。 夏長清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使勁盯著那里看了又看。 確實沒人。 結果下一刻,那個白嫩的小老板就認認真真對她說: “如你所見,那天跟我一起去的還有另一位朋友?!?/br> 夏長清:“……哦?!?/br> 哦……哦個鬼哦! 還“如我所見”,我見到什么了? 一團空氣嗎?! 這孩子的精神狀況很令人擔憂??! 牧魚重新坐好,“實際上,我能跟鬼魂交流?!?/br> 夏長清:“……” 這孩子的成長環境真的正常嗎? 下午派出所上班,同事就發現進門的夏長清眼神飄忽,狀態明顯不對。 “夏姐,怎么了?” 昨晚跟他搭檔的小警察小心地問道。 夏長清努力整合著破碎后重組的三觀,含糊著嗯了幾句。 她坐在椅子上呆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們信世上有鬼嗎?” 辦公室里先是一靜,繼而接連有人笑起來。 “夏姐又遇見什么稀奇事兒了?” “墻上的科學發展觀還沒換呢,咱們可不好說這話啊?!?/br> “都是黨員,得相信唯物主義……” 夏長清看向說話那人,“上個月你爺爺忌日,你不還帶著老爺子回老家燒紙來著?” 那人老臉一紅,尷尬道:“這不是圖個心安嘛?!?/br> 同事就跟著起哄,“那你要是真一點兒不信,心虛什么?” 此言一出,辦公室里頓時為之一靜。 給家里長輩上墳燒紙這類事情,誰沒干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