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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名謝初,太初乃是師尊為我起的道名。算下來正好是太字輩,便名為太初?!敝x太初回道。 “也不止如此,我多少有些私心?!?/br> “私心?” “道自虛無生一炁,便從一炁產陰陽。陰陽再合生三體,三體重生萬物昌?!咀?】你是我從人間地獄中撿了回來的孩子,我見你時,你站在尸山之上。你的命數斷絕,沒有過往、更無未來,正如自如世界混沌之初,正如天道自無到有的那縹緲的先天一炁?!咀?】……這從無到有的道,便是太初?!?/br> “……徒弟慚愧,領悟不夠?!?/br> 無憂子抬頭看向頭頂的機擴星宿:“三百三十四年,傾星閣所給予大端的足夠了。這些鮮血和犧牲,足夠完成任何讖言,足夠償還任何虧欠。傾星閣的過去,便讓它在貧道這里告一段落,未來的一切,包括大端、包括蒼生,甚至于未來……自有自的路與道。不應執著于此?!?/br> “師尊?”謝太初直覺不妙,想要起身,無憂子按在他肩頭的那只手掌猶如千斤,讓他無法動彈。接著自無憂子掌心傳來一縷天罡之氣,襲入他體內,與他體內的無量神功相撞擊,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沖擊他體內經脈,一瞬間,渾身劇痛讓他頓時顫抖,一口血吐在了地面那山川之中。 他急促喘息:“師尊!” 片刻之間,他渾身功力盡廢。 還不等謝太初劇痛有所緩和,無憂子大袖一揮,殿門打開,接著謝太初便被他甩了出去,落在了殿外青石板上。 謝太初在地上掙扎,待劇痛過去,身體內竟空空無物,無量神功的修為被清理得一干二凈,而那些因為走火入魔帶來的撕裂般的痛苦,竟然與無量神功一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踉蹌站起來,抬頭去看。 無憂子正緩緩合上殿門。 “師尊,推演乾坤大卦的后半卦便要耗盡修為丟掉性命!這樣的事本應我去做!” “以你這微末所剩無幾的功力,如何運行得了乾坤大卦,如何重布星宮?如此孱弱之人,怎配為我傾星閣之徒?我已廢你全身修為,從今日起,你便被我逐出山門,再不是我傾星閣弟子?!?/br> 他冰冷的眼中有了溫柔的色澤。 “太初乃是混沌之終結,萬物之伊始。這是為師予你的厚望?!?/br> 說完這話,無憂子合上了殿門。 那殿門一經合上,任由謝太初捶打竟紋絲不動。 又過片刻,大地震撼,天地嗡鳴。 其間有無憂子釋然大笑之聲傳來 猶如幻覺。 可真切在耳邊。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生亦何為,余將渡河! 本身晴朗的天空忽然暗淡下來,太陽依舊在天中閃耀,可是漆黑的天空中星宿依次浮現。 北天之中心,代表著紫微的北極星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象征著命數的十二宮緩緩運轉。 可是就在下一刻。 運轉忽然停滯。 所有的運轉都停頓了下來。 北極星上那代表著紫微的星辰開始向著相反的方向移動,它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拉扯,撕裂,離開了屬于它的命宮主星位置。 與此同時,在北斗星中的勾陳星則被推動著,往北斗星的方向而去,最終占據了原本屬于紫微星的位置。 這個過程漫長又迅速。 像是經過了億萬年的更迭。 又像是一眨眼中的瞬息。 那顆替代了紫薇,盤踞在北方天空中的勾陳,閃爍了一下,爆發出來了超越紫微的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瞬間,黑夜被這光芒浸透。 漆黑的天空重回明朗。 此時天光乍破,云霧盡散。 在這孤峰之上的傾星閣,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袒露在天光之下,接著有鳥叫蟲鳴之聲響起,似云臺仙境。天下靜謐,萬物歸元。嘈雜的內心和所有的一切紛擾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洗滌。 寂靜的祠堂里,沉郁之氣一掃而空。 而那勾陳……抑或者現在喚做北極星的存在,不屈不撓地在天空的北側閃耀著,光亮竟能與太陽一較高下?!咀?】 乾坤大卦已行,星宮被重塑,天道被篡改,命運已天翻地覆。 謝太初捶打至力竭,知自己再無能為力,于殿前叩首三次,未曾起身便已有熱淚灑地,難以自己。 “不肖徒弟謝太初,拜別師尊?!彼澛曊f道。 * 無憂子離開后,趙淵在山門前又徘徊許久,可云霧繚繞之中竟找不到上山的路了。 許久后,有一道童打扮的少年出現,對他說:“請王爺下山吧?!?/br> “太初性命危在旦夕,還求仙人待我去見無憂子?!?/br> “師尊說了,你要找的人不在山上?!钡劳?。 趙淵怔了怔:“什么?” “你要找的人與我傾星閣緣分已盡,不在山上?!钡劳值?,“您與我傾星閣緣分亦盡,是上不了山的?!?/br> “你是說……你是說,太初不在傾星閣?” 道童不答,鞠躬道:“還請王爺早日離開?!?/br> 說完這話,道童轉身就走,再不理睬趙淵。 趙淵在山門又站了片刻,道童的話似乎難以相信,可是不知道為何,絕望的心里生出了新的希冀。 他抬步離開,往山下臺階走了數十步,再回頭去看傾星閣的山門,竟然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