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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淵看了眼步項明:“我若擔心這個,就不會在步將軍面前聽二位說完這話?!?/br> 闞玉鳳又問:“那是軍需糧草供給嗎?隨行帶了些銀錢,與進寶齋多有交易。糧草數月內不愁。更何況隨我來這兩千人都是忠誠精兵,吃苦磨難,亦不會有背主逃逸的想法?!?/br> “不是?!?/br> 闞玉鳳拔出匕首,抵在自己喉嚨上:“若郡王疑心我等,我亦可自戮證忠誠。屆時還請郡王爺收下其余弟兄?!?/br> 福王乃是趙氏族老,素有剛正之名,在沙場上更是天縱奇才。如此之人,明明可以選個更恰當的實際將這兩千人馬交付自己,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趙淵想到這里,再仔細打量闞玉鳳。 他態度恭敬……忠誠也許尚可,只是卻似乎并不打算直言相告。 “二位少將在天壽山救我性命,又送我來寧夏?!壁w淵握住闕玉鳳的手腕,“救命之恩未曾報答,我怎么會懷疑將軍衷心?” 闞玉鳳松了口氣,匕首入鞘,問:“那郡王爺可要收下我等?!?/br> 趙淵看謝太初。 他站在屋檐下,剛彎腰提起桌上空了的茶壺,卻似心有靈犀,正好抬眼看他。 兩人視線相對,趙淵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是?!壁w淵說。 闞玉鳳大喜,拉陶少川又拜:“從此以后,唯郡王馬首是瞻!” * 闞玉鳳與陶少川引趙淵去村外見候著的大小十數位將領。 院子里就剩下步項明坐在躺椅上喝茶。 日頭終于是高了,曬得人暖洋洋的。 謝太初在廚房里燒上飯,待爐子里火旺盛了,煙囪開始冒青煙的時候,才出來院子里,忙著將菜頭挨個翻面。 “道長,我聽說在京城時,你和郡王爺……成過親?”步項明問。 “嗯?!敝x太初專心致志,“后來和離了?!?/br> 步項明瞪大了眼,震驚:“那、那怎地……” “我沒同意?!敝x太初道。 “呃……” “只是郡王遭這般劫難,心灰意冷,不接受?!敝x太初道。 “這……” 這般峰回路轉,到底是離了還是沒離? “我瞧道長你對殿下還有情義,為何不直言明了求他原諒?男人嘛,在外面是膝下有黃金,回家了該軟得軟,該跪得跪。被窩暖不暖自己才知道,要什么臉面。你看看我……咳咳咳!”步項明及時收回了話頭。 謝太初因他這話,怔了怔:“其實殿下問過我,為何來寧夏找他?!?/br> “你怎么說?” “我……沒有回答?!?/br> “為何???” 為何…… “他背負血仇、身陷囹圄,生尚且不易,其實并無心妄談什么兒女情長?!敝x太初說,“我只要不答,他便不必知道答案。他不知道答案,便不會在心里對這段情誼有什么負擔。更何況……” 如今他照顧教習郡王,郡王以萬分熱情回報于他。 以一換一。 簡單明了,干凈自在。 想到這里,謝太初心頭劇痛,猛咳一聲,血腥之氣頓時充斥喉嚨。 步項明臉色已變站起來看他:“道長?你這是?!” 嘴角有什么蜿蜒留下,謝太初抬手擦拭后去看,指尖艷紅。 “更何況我已踏上窮途末路?!敝x太初道,“本沒有多少時日在人間。與其如此,不如不點破,不說破。屆時離開,他想到離開的不過是個過往和離之人,這樣就不會太過傷心?!?/br> 第33章 告別 春日,黃河水冰融。 便是在夜間也可聽見冰層破裂的巨響。 次日謝太初便騎大黑馬引趙淵再至黃河大堤上,回首而望。 西邊是延綿的賀蘭山,而東側滾滾河水奔騰向鎮北關,那關外便是韃靼人的天下。 謝太初道:“我擔憂韃靼今年會有大動作?!?/br> “何以如此說?” “有之前十萬只箭打底,再加上冬日韃靼詳攻?!敝x太初道,“算起來皇帝臥榻久病的時間也足夠了……若寧王登基,這其間混亂,難免有些人會起野心?!?/br> 趙淵深吸一口氣:“我也有這般的預感??傆X得山雨欲來,后續怕要天下動蕩。才要抓緊時間自強,未來亂勢一起,尚可自保,不拖累其他人?!?/br> “殿下喜弈,便知這圍棋之戲,兵法之類?!敝x太初道,“以中原之地為腹地,周圍圍繞關中、河北、山西、山東、湖北、漢中等九大區域。其間山川縱橫,又有水脈相連。便是千年滄桑變化,山川都會這一點卻從來沒有變過?!?/br> “何為山川都會之地?” 謝太初道:“山脈貴隔,河川貴通。隔通之間便是山川都會之地。寧夏背靠賀蘭山,面朝黃河。水脈縱橫,沃土千里,便是這山川都會之地。得一山川都會之地域可稱雄,得九域可問鼎天下?!?/br> “我懂了,這就是地利?!?/br> “正是?!敝x太初說,“若殿下行兵打仗,江山輿圖應牢記心中。遠近、險易、廣狹皆可為地利,因利乘便,則百萬大軍不足為懼?!?/br> 他見趙淵似有觸動,又道:“殿下可將此間地形熟記,回頭我們在棋盤上以此對弈,便能有所感悟?!?/br> 趙淵認真點頭,仔細去看周遭環境,又于心頭默念。 他在謝太初懷中坐著,已經能穩穩地拽住韁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