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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逸心笑著聽舒梁數落,更是恭恭敬敬的躬身,一點不敢反駁,等舒梁終于說完了話,他這才從袖子里掏出一個不起眼的竹筒,遞上去。 “金公公在寧夏是真真兒cao碎了心的,不敢怠慢主子爺大計。不止公公也知道秉筆您日夜cao勞,辛苦萬分,讓小的務必把這點兒心意帶到?!?/br> 舒梁用蒼白的手指捏住那竹筒,旋開來,從里面抽出的銀票數量與錦盒內要上貢給太子的相比也不算少。 “除了本身軍戶稅糧收繳外,和關外韃靼人的生意也沒停過。韃靼人缺什么,咱們賣什么,糧食、鹽……還有武器。最近有個大單子,韃靼需求十萬長弓箭羽。安排了各地軍戶加班加點趕工呢……這呀,最后都是孝敬太子殿下和秉筆您的……”他聲音壓低了討好道。 “寧夏衛是大端邊陲重地。商機自然也是不少?!彼従弻y票推回竹筒,收在自己袖子里,淡淡說,“小金子還是費心了?!?/br> “金爺請干爹您一定放心,寧夏差事他一定好好辦。決不讓太子大業吃緊?!?/br> “說起來,淵庶人在寧夏鎮安排的怎么樣?” “安排在寧夏衛附近馬場里,跟那些個老弱病殘的軍戶住一出呢?!绷我菪幕卮?。 “還活著?” “還活著?!?/br> 舒梁點了點頭:“雖然褫奪封號,畢竟還是宗親血脈。讓金吾好好照顧,別怠慢了?!?/br> 廖逸心何等聰敏,一聽這話連忙作揖:“您放心,小的立即快馬加鞭把您的口信兒送回寧夏?!?/br> * 廖逸心事畢,從舒梁屋子里退出來,走到轎廳門口,就見如今新任北鎮撫司左鎮撫史、御前紅人沈逐正站在廊下。 “廖少監?!鄙蛑鸨?。 廖逸心連忙回禮:“沈大人客氣了,不知道沈大人這是……” “哦,有事來秉筆府上公干?!鄙蛑鸬?,“廖少監差事辦完了?還在京中留幾日?” “還需在探望幾位貴人,三日后便準備往寧夏趕了?!绷我菪男Φ?,“指望能在臘月十五前回去呢?!?/br> “如此有一事煩勞少監了?!?/br> “大人請將?!?/br> 沈逐從懷里掏出一個系著平安結的金鈴鐺:“少監應知道我與如今被圈禁寧夏的淵庶人本是結義兄弟。如今他父兄跟隨廢太子叛逆,我自然要與他劃清界限……這結義時他送我的金鈴鐺卻無處安放。還請少監帶回寧夏,找人把這鈴鐺送給他。就說沈逐與他割袍斷義,請他收還鈴鐺,了卻我這段心事。還請他感召陛下與太子慈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為其父兄罪行懺悔?!?/br> 廖逸心多少有些疑心,此時倒不好表露,笑著接過來,放在袖子里,道:“您放心,我一定把鈴鐺和口信都帶到?!?/br> “多謝了?!鄙蛑鸨?。 * 只是四五日光景,趙淵這院兒就比之前體面了不少。 謝太初在京城時顯得端莊淑靜,做起活兒來倒真的扎實。屋頂的梁重新加固,換了草,又帶著大黑馬從山里往返兩趟,運了片巖回來,堆在屋外,一片片的石頭掀開來,薄薄的放在拐角,準備往屋頂上鋪。 院子夯實了,小石子都撿走,更是取了屋子里的那個門檻,趙淵的輪椅進出便方便了很多。 前兩日狄邊平的燒終于退了,過來謝恩,進院子就按著狄英的頭,兩個人跪在地上給趙淵叩首。 趙淵嚇了一跳:“老先生快起?!?/br> “一來,這不成器的孩子偷您家東西,是我管教不周。二來,您和謝道長救了老頭子的命,是救命恩人?!钡疫吰揭活^白發,臉上的皺紋滄桑如黃土地般千溝萬壑,他右手綁在胸前,左手按著狄英,不肯起來,“您是我狄家恩人,又是從京城來的大貴人。我倆家中清貧無以為報,這樣吧……狄英就跟著您身邊當個丫頭伺候您起居。等十五歲了您不嫌棄就收了她入房?!?/br> 趙淵的臉一瞬間漲紅,連忙擺手:“不不不……” “大爺不要不好意思!我可有力氣的呢!”狄英一點兒不在乎,使勁兒推銷自己,“身板硬朗還脾氣好,不會拖累你。我爺爺說了,我這大胯大屁股,未來還能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趙淵更局促了,額頭上都起了薄汗,著急拒絕,被謝太初按住了肩膀。 “殿下已有婚配?!蹦普嫒四樕@會兒并不算好,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家里那位挑剔的很,小丫頭怕是會受委屈。算了吧?!?/br> 聽說主母挑剔丫頭會受委屈,狄老頭子“順勢找個良婿”的小心思頓時就沒了。 他皺眉頭:“那怎么辦啊。謝恩還是要謝的,不然她地下的父母怕是要托夢來說我不懂感恩?!?/br> 趙淵怔了一下,“狄姑娘……嗯,狄姑娘父母……” 狄英抬頭說:“死了。韃靼人劫掠的時候,過了邊墻,我爹戰死,我娘也被韃靼人殺了。還有我哥。一家人就剩下我跟我爺?!?/br> “我不該問?!壁w淵說。 “這有什么?!钡疫吰秸f,“張亮堡說是有四百軍戶,其實活著的男人不到一百人,剩下都是孤兒寡母。沒有什么該不該的,您言重了?!?/br> 他混不在乎,狄英似乎也不在乎。 可趙淵聽了沉默了許久。 “這樣吧?!壁w淵說,“若老先生和小姐不嫌棄,便認我做兄長吧。未來我定以手足之禮待狄小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