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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將軍,小人……” 傳令官嚇得渾身發抖不知所云,難堪間都仲覆甲自身后迎來,行軍禮大聲道:“恭迎將軍凱旋歸來,復護國大將軍名號!將軍,且放了傳令官下來吧?!?/br> 馮漢廣怒目相視許久,才將人丟出幾尺外,連滾帶爬鉆入人堆。 “探子呢!他姚十三不傳信,你們去探??!都死絕了嗎!全躺棺材里領俸祿呢!” “將軍?!倍贾倏绮缴锨暗?“副將日夜恪守城門,盈月間未再見狼煙,亦無蠻族闖界攻城,便可知姚先生定是將蠻族截斷趕盡。將軍,您當以自身為重,既已成大將,就應留守皇城以護,日后這益州,部將或與周協領駐扎便是,何必親自走這一趟?!?/br> “我他媽來帶姚十三回去!我答應帶他回去!你們連個信兒都探不到,便急著趕我走是為何!” “將軍,還請您鎮定!莫要因區區下屬沖動,您當下可是朝廷最大的將軍,要有克制!” 區區……下屬? 馮漢廣聞言更是氣憤,當即怒呵一聲:“探子呢!把全營的探子都給我拉城門上來!區區下屬?都副將,別人不知道,你也是知道的!我如今事成,皆因誰!” 益州城內十幾名探子手忙腳亂登上城門緊張待立時,馮漢廣氣憤填膺甩出長刀以鋒刃為脅,嚇得周圍一圈人倒吸涼氣! “將軍!”都仲驚喊! “今日開始,一天沒他姚十三的信兒,我便坎了你們間一個!都好好思量著自己排到哪日,能再活幾天!不想死的,現在就給我滾去查!” 都仲捏拳咬牙,低垂的眉宇間盡是難測繁雜。老將單單足月,鬢角已成花白,他熟知兩人之間羈絆深刻,卻不想…… 回旋余地,竟是絲毫都不留予自己的刻骨付出。 十幾名探子在瑟瑟發抖間互相看著眼色,支吾欲言時被老將惡狠狠一個眼神全堵回去。 “——報!” “什么事!才剛入城便來報,怎么不急死你!沒見我忙嗎!” 齊銘嚇得一噎,這才注意周遭圍滿一圈面色青白挨訓的人,頓時手足無措也呆立成尊石像。 周烈文此刻才替他引大纛巡城完繞上城樓,他倒不懼什么氣氛眼色,瞥眼看了那目瞪如球的齊銘道:“上都上來了,快講?!?/br> “高……知州高大人有要事求見。要么,主子,我去叫他改日……” 馮漢廣聞言一震,忽地沉了聲色。指尖不禁摸索進前胸懷揣信書處,周烈文在一旁看了,一向直言直語的漢子竟也有些失語道:“大哥,咱……” “回府。讓他去那兒等著?!?/br> ——“既然愛卿不求封賞,執意要親自回益州接上家眷部屬,還真是對舊部情真意切,那朕便準你。封賞待回來再行不遲,不過……既然是去益州,便有件事要你親自辦了?!?/br> 新帝風儀端坐龍椅,年知天命的男人霸氣外露,比那之前連跳上龍椅都要太監抱的前小皇帝順眼得當得多。 “還請陛下立旨?!?/br> “愛卿力斬叛軍首領高行首級為朕奠定了這江山根基,那叛軍的子嗣兄弟后患定不能留。近皇城的家眷禁軍都唾手可得,但朕得知那高行胞弟可是在你們益州為官,與皇城甚遠,正發愁呢。愛卿,可還熟悉?” “陛下,難道說……” “名喚……高德,是吧?!?/br> —— “叫弓箭手埋伏?!?/br> 小將軍剛攜一眾部將抵達府前,鐵馬熱騰寒甲似冰,總鎮府的玄鐵門都還緊閉。這幫人一個比一個明白將軍心情極差,雖是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卻別言說笑,甚至連個敢出大氣的都沒有,只叫空氣冷得成霜。 但誰都看清府門前一人,著華重官服,高冠博帶。當正立在大路中央,架勢凌然得眾人險些掏出兵器防刺的瞬間—— 馮漢廣勒緊馬韁,嘯鐵戰馬長嘶仰首,鐵蹄落下時震起滿地沙土。面前擋路的官員目色灼灼,卻是毫不猶豫地筆直跪下! “高大人?!?/br> 馮漢廣高踞馬上,睥睨冷道。 “這是為何?!?/br> 男人雖卑微跪膝,面色依舊不改正氣浩然。 “高某自知連罪不可赦,今日斗膽犯上懇請大將軍,求最后一事?!?/br> 都仲不明不白擠在后面看自己這還算朋友的大人,何出此言。想他雖然在益州被馮漢廣壓得不得勢,活得窩囊,但也向來一心為民,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 何來大罪? “都副將,不知道了吧?” 韓霖看出他眼中驚詫,悄聲勒馬湊上去道:“可憐人吶,他是叛軍首領高行的胞弟。敗者罪連九族,根本逃不掉,更何況他還是個為官的?!?/br> “什么!” 都仲大驚失色間高呼出聲,引周圍一幫人紛紛側目。韓霖連忙擠眉弄眼讓他噤聲,這老將也難掩崩潰,心頭蕩然一沉,與他小聲道:“那棠棠……” “沒救的??蓱z還未出嫁的姑娘呀。依我看高大人此番舍命來此攔路,定是為了他女兒吧。新皇上位定是如此,沒法子的,沒法子?!?/br> 馮漢廣夾馬繞過高德,嘯鐵長尾鄙夷無情掃過頭頂——失利之人終是注定如敝履待棄嗎。 想他與馮漢廣初次見面,便是無半分情誼尊重可言的心狠手辣。也罷,想他若非無情人,怎可能再攀得上如此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