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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葉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破口大罵! “顧望舒你個狗娘養的!你有臉……!” 他倒還悠哉樂著道:“我都不知我娘什么樣子,你這罵的有何用?!?/br> 艾葉噎得一愣,想“呸”又覺得拿這去罵是不是有些不妥,到底把滿腔羞憤耗空,悶悶道:“那她……肯定是個美人,能生出你來?!?/br> 顧望舒越瞧越覺得他可愛,也就越想欺負,真是連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原來本性竟是如此劣根調皮的。但怎奈就是遏制不住,看艾葉因自己羞到語無倫次著實開心,又怕光顧自己魯莽沒了限度,只好就此打住再哄道: “就去洗洗,我幫你把頭發攏好,濕不到水,只凈身是很快的?!?/br> 艾葉悶悶不樂地應了單字一“哦”,再懶洋洋從他身上爬過,拖拖拉拉地蹬鞋,慢悠悠地往屏風后走—— 顧望舒側躺在榻,拿胳膊墊在頭下耐心看著他磨嘰。 艾葉好不容易摸索到屏風前,忽然又停了步子一副若有所思,顧望舒剛挑眼想鼓勵他再邁一步,便聽艾葉低語道: “顧望舒,你未曾想過去尋你娘嗎?我聽人皆有情,其中親情為最大。我也曾是目睹你與同門雖不曾言愛,卻肯舍身相護,是個笨拙且至深??稍僬f也并無血脈,若換做同脈相連豈不更是……你就不想她嗎,好奇那位是個怎樣的人?或說不恨她嗎,是她棄你不顧,風號雪夜孤零丟在山觀門前,才成了你今日?!?/br> 顧望舒被他問得突然,一時無言以對,自己未曾思慮過這些,沉吟許久也沒得出答。好像此身本就惶惶空落降世一般,從未假想過父母情誼,哪怕是學書時談“孝”,他腦海中都只是一直形現尊師為父,是個顧遠山的模樣。 大抵是空無所望之事,人也便磨沒了向往。 “我……既不想,也不恨?!?/br> 顧望舒移開視線落向窗外寒景,看似賞景,實則妃瞳漫無焦點。只是悵然道: “我反而謝她,再是將我視作不詳妖邪,抵不住世俗之見,也未像其他月人生母為了幾塊碎銀將我賣去黑市成物,反倒棄在山門之外。我身塵世難容并非她錯,世人皆苦,她定也是有她的難言?!?/br> “顧大圣人,真會替人講話。你這一輩子都苦成什么了,還有心寬恕憫人呢。又不是什么冤大頭的活神仙,就當為自己排解,把罪責怪在他人身上不好嗎?” 艾葉一邊伸指撩水發愁,全身拒絕,一邊埋怨嘟囔。 顧望舒搖頭苦笑,嘆息道:“大雪封山也抵苦寒將我送到山門,襁褓嬰兒沒凍死在那夜,此身周全便已是她為我傾盡所愛了。既為陌路還談何恩仇,艾葉,若她當年情盡做絕,未行山路,只貪圖那兩錢銀子把我賣了,若我真當恨她,那你與我也應沒了如今緣?;蛘f非要見我,怕是要青樓蜂巢走一趟,多半我能在那賣唱?且論長相資質,約么還能混個頭牌出來?!?/br> 艾葉不由腦補起顧望舒這一身健朗傲骨著彩紗半透長衫,銀發鬢花插長簪,抱瑤琴希聲沉玉,入情間細眼媚挑,且是妖嬈朝他一笑…… 艾葉“咿”地一聲竄了滿身雞皮疙瘩!渾身惡寒翻身跳進熱水中試圖尋個清醒,怎奈臆想出的畫面卻跟陰魂不散似的掛在眼前,慌不擇路把自己一頭淹進水里!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好像那人隨時可能飛身而起抄瑤琴掄在自己頭上!一邊錘得琴弦嘲哳錚鳴鮮血四濺,還一邊笑眼吟吟嬌聲問:“看什么看吶,相公,奴問你話呢,好看嗎?說話啊,看什么呢,看個屁的看!” “艾葉,不是說不洗發嗎?”顧望舒看他整個砸進浴盆潑滿地水,不明所以奇怪問道。 艾葉聞聲“刷拉”從水中鉆出頭來,長發濕透粘整臉,活脫脫一個落水狗模樣,大喘氣著急聲道:“謝,謝謝你娘,真的我發自肺腑地謝她!顧望舒,你娘才是這世上待你最好的人,我,我甘心委居第二!” 顧望舒看他這樣怔了半會兒,再哈哈笑出聲來! “艾葉,說什么呢。還不及如此吧,哪比得上你?!?/br> “別!”艾葉急忙擺手道:“你娘最好了,真的!我若是知道她是誰,定要跪下替你磕三個響頭!只是顧望舒,你先別沖我笑,我……我害怕?!?/br> 顧望舒忍俊不禁,也不知他是突然怎么了,反正笑個不停,勉強道:“好,我不笑,我不……噗……艾葉,你這頭發可不好干啊。我怕是要徹夜難眠,給你,擦頭發了哈哈哈哈!” 夜深人一靜,便是萬籟安寂,婆娑苦寒。深冬窗外連聲蟲鳴都沒有,風平吹不落雪,好似除卻圓月一輪,天下全入長眠。 唯有屋內沙沙摩擦輕撫作響。 艾葉耐不住這無聲冷寂困點了頭,又“噌”地驚醒坐直微挪了些姿勢,好像不想被身后人發現自己打瞌睡似的。卻弄巧成拙呢,大貓困得打晃,站在身后認真給他擦著厚軟及踝長發的人不由寵溺一笑。 “艾葉,所以怎說不讓你洗發呢,現在可好,睡不成了?!?/br> 艾葉睡眼朦朧,帶著疲倦鼻音道:“顧望舒,不困的嗎……” “現下不困,寂靜倒還心靜。習慣了?!?/br> 艾葉打著哈欠不耐煩地欲起身,“睡吧,我好困?!?/br> “沒擦干不能睡?!鳖櫷姘阉Y實按回椅上,“會頭疼?!?/br> “小妖怪,顧望舒~困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