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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在這眼下招招致命的攻擊下,都成了轉瞬即逝的光,成了泡影,成了流螢,成了……笑話。 他忽然記起那日雨夜下顧長卿第一次以破邪出鞘刺在自己脖頸。他的師哥,他唯一的兄長,原來從小到大都無未曾改變過。 甚至于變本加厲。 顧望舒一個錯神腳步虛晃,迎面而來的破邪直接帶著風聲奔向正胸!他奮力仰身扭腰躲避,卻還是被割破左臂!一道不淺刀痕頓時涌出血來濕了衣袍,痛得他眉頭一擰,險些驚呼出聲! “顧長卿,是你來真的,便也休再怪我……!” 就這般你死我活的氣勢,為何不趁我小時直接就殺了我???何苦時好時壞,給點希望又成幻像,反復拉扯折磨……我真的受夠了!夠了! 顧望舒是單手使劍且劍法離宗,加之桂魄能藏傘內必是細窄靈敏,混上影門七劍的鬼魅無影蹤跡詭秘,單單只靠劍法一說,清虛觀學得都是正派坦蕩,以強身健體為本,除魔降妖為道,并不以傷人為基的路子上,本就是處于個情緒激動混亂的顧長卿很快敗處下風! 顧望舒反應迅速,只電光火石間瞥見空虛,搶身以桂魄緊貼破邪側刃,利落轉至顧長卿毫無防御的背后,抬手揮下——! 卻又在桂魄割在顧長卿背后的前一瞬,眉頭鎖緊暗罵一聲,劍轉偏鋒收到身后,運作內力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呃啊——!” “咳咳咳咳——” 顧望舒這一腳著實是十分力中用了十一分的認真,多那一分全是怨恨憤懣!顧長卿頓時一個趔趄被他踹倒在地,勉強用破邪撐著背對顧望舒跪支在地上,好一頓咳嗽氣短,胸口差點悶出血來! 也就是這一腳,痛覺直沖錯亂意識,倒是給顧長卿踹了個精神,一臉難以置信看著自己出了鞘的破邪! 我……我又做了什么? 我怎么……又……對他拔了劍!顧長卿在驚恐與痛覺余韻中久久不敢回頭面對身后的人,直到聽得顧望舒“嗒噠”一聲丟了手中劍,聲色俱厲喊出話! “顧長卿,疼嗎?!” “……” “我問你疼嗎!” “疼……”顧長卿咬牙擠出字來。的確很疼啊,肋骨都快要被他這一腳踹斷,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般的胸悶氣短不說……心頭更是疼得要命。 “你也好意思跟我喊疼!顧長卿,這一腳可是你曾此般有過之無不及的,結結實實踹在我前胸過無數次!不是后背,是前胸!哪一次不都覺得真要死了,就要被你無故踹死了、殺死了!可我還跟個傻子似的對你抱有一次又次一次期望,覺得你再是心狠手辣也不至于真就要殺了我,真就覺得我是個妖人……可你看看啊,你看看!要不是我躲得快,這一刀,現在就該插在我胸前!我就真的死了!” 顧長卿錯愕回頭! 在悚然縮緊的瞳仁中,看到顧望舒捂緊左臂,卻還依舊有止不住的血順指縫溢出。黑衣不顯血漬,但沾染流淌上他那慘白五指,卻是觸目驚心的殷紅! 顧長卿才是徹底呆了,懵了。 “想我是不是應該道聲對不起???呵呵……對不起啊師哥,是我不該躲閃不該惜命的,不然此時的您可就終于能如愿,不配活著的怪物終于可以去死了,不是嗎?!” “望舒啊……我,我不是……” 顧望舒嘴角咧得是個笑意凄慘,卻也身心俱疲再無力氣的,松了手中的傘,任憑跌落在地,潑陽光于一身。 “顧長卿!我恨死你了!” 顧望舒撕扯出一聲怒嚎后,突然蹲坐在地埋起臉瘋狂發狠搓揉起自己頭發,發出的竟是聲嘶力竭崩潰大喊! 顧長卿一時手足無措,忍痛站起身,默默走到他身后,卻又沒勇氣拍上他的肩膀。 只是望著他那頭雪白銀發,抱歉的話,偏偏就是堵死在心頭講不出口。 顧長卿的心魔,是永遠都道不出的難言之隱,是他要背一輩子的債。 他便只能重新吃力坐到顧望舒旁邊,沉默中替他撐了傘。 “你……漫無目的,怎么找?!?/br> “要你管!” 顧長卿嘆氣,在他自己看來,現在的這般關心也都如同戲弄人心般的假情假意了。 “要不然,你還是跟我們一道走吧?;蛟S那金川大妖還能知道些什么,總比你這樣冒著危險獨行要強。更何況,萬一真到了需要斬殺大妖的境地,也需要你幫忙?!?/br> 顧望舒經久冷靜后。抬起頭轉向他,忽然自嘲地譏笑出聲。 “顧長卿,我就是這世間的一把刀嗎。不配有自己的情感與思緒,只肖按著cao刀人的動作,為護蒼生,出手便是?” 顧長卿遲疑片刻,竟無言以對。 “……你不能這樣想?!?/br> 兩人各懷心思默默無語,在地上坐了許久。 “師兄!神霄宗來了消息,說金川大……?!” 宋遠才與眾人巡查完,回程在門外接了神霄宗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奔了進來,結果剛踏進院子里,就看見他的倆師兄失魂落魄垂頭喪氣一并坐在地上,更為嚇人的是,地上居然還有點點血跡! 這可把宋遠給嚇壞了,連忙跑上去慌里慌張繞著顧長卿看,嘴里念叨著:“哎呦怎么您們又打架啊,到底是傷到哪兒怎么這么多血……” 顧望舒煩心奪過顧長卿替他舉的傘站起來離開,臨走前不耐煩道:“他能有什么事。哪次出事的不都是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