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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葉被他堵得獠牙發酸,罵也罵不出聲,剛平白挨了一腳不說,這會兒又被這般擒著胳膊,肩胛都快被卸下來。 艾葉恨到暗想,自己終有一天會被顧望舒逼到自行磨了尖牙,不然早晚會有抑制不住一口咬斷他脖子的時候! 這世上怎會有人如此自然的放心把手塞進野獸口中的??? 就算他對自己再是毫無防備,全身心的交付上認定自己不會傷他……顧望舒信得過他,可他自己信不過自己。 艾葉懊惱的在顧望舒手心里嘆了口熱氣。本能這個東西,可不是他說控制就控制得住的。他知道自己就只有一根筋,認定一條路子走到底,撞了南墻頭破血流也不回頭,大不了撞碎自己再辟一條路出來。 想吃什么便掘地三尺也要獵了,喜歡一個人便死皮賴臉的追了,狠一個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 不行。艾葉又嘆了口氣,勸誡自己。我不能殺人,我是帶著兄長的期望要修仙的。 “看那?!?/br> 不知顧望舒是不是因為手里被他連嘆兩口氣吹得濕熱難受,才勉強松開手,卻還按著艾葉肩頭怕他沖動出去打人。 艾葉倔著腰身把咬人的沖動狠勁往肚子里咽,不明所意扭頭看去。 西邊遠處,濃煙堆成黑云彌漫而來,像要吞噬天地,在這雨后碧波如洗,晴空萬里的藍天中格外突兀。即便離得甚遠,他那靈敏的鼻子卻也依稀能聞到空氣中刺鼻的硫磺味,莫名還夾著惡臭,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 “這……這是山火?” 艾葉瞪著雙銅鈴似的眼,揉著鼻子問。 “是狼煙?!?/br> 邊境的探子雨夜策馬跑了整夜,一人一馬被泥水濕得透徹,失溫耗得人奄奄一息。好在探子到達之前,自寅時起破曉燃起的狼煙目光剛剛可測,這曾為朝廷開疆破土戎馬一生的前護國軍將士們,早已整裝待發齊聚于城門之外,眾將領魚貫而入總鎮府內等候他們的將軍發號施令。 原本被打壓到安息生寧的蠻人軍隊,像群冬眠后初醒的毒蛇,忍辱負重熬過冬日后,饑餓難耐的毒牙鋒利,不知何由突然趁雨夜偷襲了邊陲十三個鎮子,燒殺搶掠,復仇似的屠城,不顧一切的掠奪。 大家都是久經戰場早已無所畏懼的兵士,即便是他們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將軍,這個在沙場上出生,沐著敵軍血長大的馮漢廣,面對起一幫豹頭環眼,五大三粗紫髯如戟的部下,也是面不改色,像個天生的霸者,無人不服,個個尊從軍令言聽計從。 “狼煙?” 艾葉沒見過這東西,只是擰著眉被硫磺氣味沖得鼻腔辣疼,有時候對氣味太過敏也不是什么完全的好事,所以他打定這狼煙肯定也意味不了什么好事。 “大概是蠻人攻過來了?!?/br> 自打昨夜天劫紫電現世,妖門短暫忽現,翌日便是蠻人強攻。 僅僅幾個時辰而已,災禍不斷。顧望舒在不詳的預感中沉氣掐指捏卦,卦相卻是一片混亂,像是迷了層霧在面前。 或許是窺探天意,路阻且艱。 “沒時間看熱鬧,既然沒睡,就抄上你的法器跟我走!” 顧長卿著一身高功裝帶整齊,大步自顧望舒身邊跑過,看他這會兒難得大白天的醒著站在門前,當即停下腳步招呼身后一群十多名白衣道士跟著宋遠先行,目光如劍凜凜掃了眼他這副沒大睡醒的模樣,情況緊急沒空教訓拉扯,丟下句話就繼續向前奔。 顧望舒看能讓顧長卿一個做事有條不紊,從來不急不躁只求萬全的人這般緊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來不及思考,回手把遮著陽的傘丟給艾葉,意思叫他舉著跟上,自己得騰出雙手,便跟著顧長卿跑邊整理起衣帶。 “出什么事兒啊這么急!”顧望舒跟在后頭一邊束發一邊喊著。 顧長卿聞聲向后瞥他一眼,本還以為他會以太困了不干事拒絕,或衣冠不整需要收拾的理由不了了之,沒想到他這師弟什么時候換了性子,不只像以往似的單顧自己周全,無意憂心萬民之事。但也到底沒夸半句出來,只做正經答話。 “昨夜不知因何緣由,突現小百條邪祟藏身于樓宇之間傷人奪魄!現在各處亂成一團,晚一時便會多丟幾條人命,沒時間耽擱!” 顧望舒帶著艾葉夾在顧長卿帶領的道士中跟著跑,道人身上總是配滿銅鈴法器,快步行進時撞擊作響,如甬鐘脆鳴,雜亂中清得人心。 途徑正院那闊達的演兵場時,全甲兵士早已擠了滿院。 顧望舒扭頭去邊跑邊看,馮漢廣一身棗紅光甲在陽光下反著灼目寒光,紅袍于風中吹得獵獵作響,頭上紅纓筆直挺立,像是將士們的鐵骨正氣,不肖曲折半分。年輕的臉上凌厲雄健,帶著視死如歸的狼目,家國疆土凜不可犯。 他見姚十三跪立在眾將領面前,低眉垂目似含清笑,接過馮漢廣令牌證物,這是要他在將軍出征間代領總鎮府執事的象征。 益州城不能沒了首,總鎮府還是需要人掌事,再是戰況緊急,也不能為了收復失地棄一城百姓于不顧。馮漢廣是下的死令,才逼得姚十三不許隨軍,只可留在府中。 久經沙場的小將深知戰場的艱苦殘酷,如此弱不禁風的姚十三,他總會擔心還沒等到了地方給他出謀劃策的機會,怕是已經一命嗚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