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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有幾番道理。 “怪不得外面的話本都把你傳得那么可怖,還飲血啖rou的妖人。過分,你明明就是個與常人無異的好人?!卑~思忖了會兒,表情有些惋惜心疼的看向顧望舒,憤憤不平問: “你去解釋啊,辯答啊,為什么不去告訴他們其實你不可怕的,也不吃人的!別說吃人,我看你平日里連個兔子都吃不到……” “挺好的?!?/br> “嗯?” 艾葉話堵在一半,滿臉不可思議以為是自己聽岔了。 哪兒好了?什么好? “人怕我,總比我怕人要好?!?/br> 顧望舒眺望遠山無邊幕黑,淡然輕巧的說了這么一句。艾葉自他身側看過去,是一張如此冷毅緘默的臉上,星目含威。 嘶……雖說有那么幾分道理。 就是有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顧望舒瞥眼看到艾葉一動不動傻站在那盯著自己,沒有要走開的意思。也沒多想,鋪開衣襟盤坐到石臺上。 “那你…就沒什么想要問我的嗎?反正四處無人,你若是問了,說不定我還能答你” 艾葉忽然聲色一沉,換了話題。 “比如說,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又為什么能藏一身妖氣,還偏要躲在你們這里?!?/br> 顧望舒撫了撫琴面上的灰,手頓了一分,但也并未很是在意。月光流在指尖弦上,淌出好一曲清嘆。 “我問這個做什么。這是你的秘密,我沒理由知道。你若是想說,自然便會說與我聽?!?/br> 艾葉諳聲笑了笑,是些許無奈。仿佛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只是抹月光精魄,無思無續,滄桑又靈動,迎風而散。 “你大可以問的,答不答是我的事,但關不關心我,可是你的事?!?/br> “我不關心他人的事?!鳖櫷娲?。 艾葉被他噎得跟塞了十個地瓜在嘴里似的。 這語氣,還真是涼得叫人心寒。就這樣,怎么能遇到交心的朋友,你不孤獨一輩子才怪! “你不去抓兔子,還在這站著干嘛?!鳖櫷鎲?。 “你……不跟著?”艾葉有些奇怪地反問。 “我就在這等你?!鳖櫷嬲苏滦?,調起琴弦來。有段時間沒動過了,音準還是會稍稍有變,說: “兔子那么可愛的東西,要我看著你吃,我可看不下去?!?/br> “那你就不怕我趁機跑啦?”艾葉撓著頭,略帶玩笑的試探道。 顧望舒聞言啞然失笑,狠拍了聲琴面,七弦齊鳴發出暗沉又難聽的噪聲。 “你個連末淵樓都能用自己雙腿走出來的妖,真要是想逃,僅憑我,攔得住你?” 艾葉嘿嘿笑了兩聲,也便沒再客氣,一頭鉆進草叢堆里去了。 山林若是長久無人,便會繁茂。不愧是片禁山,能獵的物可還真不少。艾葉天性夜視驚人,沒幾步便逮著個褐毛兔子,看著就十分肥碩鮮美。畢竟還是妖,又饞了好些個日子,直接被他拿口中幾顆犬牙撕碎,那可憐的兔子連哼都沒哼上一聲便成了盤中餐。他也顧不上什么雅不雅觀的,混著腥血生吞了下去。 還認真嚼著剩下半只,耳廓忽然一抖。 離得遠,他便從草稞中站起身來,咜地吐掉嘴里粘的兔毛,閉上眼動輒五感集中到耳上。 是從崖邊傳來的悠悠琴聲。 大音希聲,挽著秋風,遙遙而來。 艾葉雖入世不久,沒聽過太多的琴曲,但總覺得這首曲子是特別的。 不似情愛名曲哀婉泣淚,也不似宮樂莊重嚴肅,只是清潤靜遠,淡雅脫俗。不訴情懷,不為人間樂。 從未聞過這樣的琴曲。 這樂譜醞著靈韻,與山中靈氣糾葛交纏,浸在其中,竟覺著自己自氣息到根骨都清爽了幾分。 余音繞梁不絕聚于耳邊,婉轉反側。讓他不自覺丟下手中啃食到一半的野兔,想去走近一些,去細細聽品。 他似乎能想象到,此刻是一番怎樣的仙境景色,晚風吹漫天桂花,是他一身墨紗衣,鶴冠高束,雪肌白發熒月色,運法力攏起一身薄銀霧,削蔥十指如玉輕撫琴弦,擎托勾度,輕重緩急,往來如一…… 公子如玉,風儀俊朗。 天上人間。 甚美。 艾葉順著琴聲往回走,眼看就要到了,聲音卻忽在個不需要休止之處戛然而止。他覺著奇怪,便加快了些腳步從樹叢堆里劃拉出來。 果然,雖說站得有些遠,但也看得到這人手并不在琴身,似乎彎著腰在撫摸著個什么野獸,那身形像極了個野豬崽子。好一會兒,顧望舒似乎感受到有人過來,借著月光艾葉看到他笑眼盈盈的招呼自己過去。 還有什么東西能叫他這般開心? “你快過來看,這個小獸長得好生別致,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山上見到?!?/br> “什么東西……”艾葉不情愿的朝他那邊走過去,他心里是煩的,畢竟是因為這個小東西打斷了他賞琴的雅致。 “不知道啊,長鼻子的野豬崽子,親人得很?!痹捯粢宦?,這小獸似乎和聽懂了一般更往前主動蹭了蹭他的手心,鼻息中呼著暖氣。 長鼻子的豬……?說的什么鬼話! 艾葉覷了覷眼想看仔細些,就見那小獸忽然回過頭來面向自己,豆大的黢黑眼里泛起一絲羅剎般赤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