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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惡寒自面前劃過,一小綹前額的白發應風落地,顧長卿腰間那把銀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握在手里,點在他脖頸上。 “沒……沒什么,我不就想著憑什么他能好好活著,那么說不定,我是不是也有什么機會什么法子能加入你們,就不用非得死啦?誒,好好好,我閉嘴,閉嘴?!?/br> 艾葉趕忙舉起雙手服軟,可臉上卻依然掛著那抹訕笑,一副子悠然自在,就好像那馬上要受審的人不是他,而他只是在一旁看熱鬧的罷了。 顧長卿惡狠狠的瞪了這張看著就莫名不爽的臉一眼,猛揮衣袖轉身對周圍人吩咐道:“把他在這柱子上拴好了。我先去回師父的傳喚。宋遠,末淵樓的門給我把守好了,沒我傳令,誰也不許進!” 言罷,再隨一聲巨響,顧長卿邁開步子從大門走了出去。 “嗯?怎么不審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兒干嘛呀怪陰森森的!我還有好多話要問呢?誒!” 花白袍子的妖在后面扯著脖子喊了起來,可留給他的就只有再次緊閉,隔斷人間日月緊閉的大門。艾葉萬般無趣的嘆了口氣,背倚著柱子坐下,搖著扇子環視了遍四周,又摸了摸自己被斬斷的那綹頭發,竟噗嗤一聲歡笑出來。 這一笑,可是給周圍留下守著他的幾個小道士嚇得汗毛豎起頭皮發麻,互相給互相使著眼色。 這妖怕不是快死了,瘋魔了? - 清虛觀內呈太極之式,六爻三三衍生,變化無窮,道路曲折,外人走進了多半是要迷路的。顧長卿換下華麗繁復的高功服,尋了身素色袍子,輕車熟路繞到主堂。 主堂中心一位老道背手而立,蒼髯如戟,頭發雖已然花白卻不乏一身氣宇軒昂,撲面的正氣確實使人震懾。 清虛觀主,老祖師顧遠山。又傳言這位神人不僅熟知天象國運,又可斬妖除魔,名聲遠揚,不僅如此連武功也是一派宗師之資,連朝廷都要禮讓三分。 顧長卿躬身沖他做了個揖,低聲道,“師父?!?/br> “哦,是長卿回來了啊?!鳖欉h山丹田之氣發聲,渾厚醇正,字正腔圓,轉回身扶了一把。 “兩年未見,感覺你又成熟了幾分吶?!鳖欉h山似個老父親一般從頭到腳審視了個便,心滿意足拍了拍他的肩膀。 顧長卿常年游歷在外,似乎自成年之后,在這觀里留的時間還沒有在外漂泊的時間長。許多時候,在顧遠山看來,每次見到顧長卿,都和換了個人一樣,身上的精氣又奮發了幾倍。孩子又高了,又壯了,又沉淀了。 “長卿啊,聽說你這次,可是帶了個大物件回來?” “回師父話,確實是弟子游歷途中經過益州順路抓回來的?!鳖欓L卿應道?!耙嬷葑怨艂鳛檠T封印之地,大妖現身,也未嘗不可能?!?/br> 顧遠山聞言,沉思了好一會才接著問道。 “你是怎么抓到他的?!?/br> “這……弟子在益州游歷時追蹤到些蛛絲馬跡,一路跟過去又碰巧看到他殺了一行隊的人,就……” “不。我是問你,怎么抓的?!?/br> 顧遠山生冷打斷他的話,故意在“怎么”二字上加了重音。 第5章 月人 顧長卿將事情經過與師父講了,老祖師不置可否,順須沉思,倒也未言過多。 “沒事。你先回吧,路程遙遠又是快馬趕回的,該累壞了,這會兒先歇息?!鳖欉h山提了口氣,擺擺手。 顧遠山雖是個這般地位的人,待自己親傳還是愛心如父。怎說都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哪怕顧長卿都過了而立之年,他偶爾還會關切這人是否吃好睡好休息好。 “晚些時候去見見你的師弟們,給這群成日守著觀門,住井中天的孩子們講講你這些年的經歷。妖的事,不急著審,再有疑,卻怎么都也是捉住了。反倒是那群孩子們太久不見,都挺想你的?!?/br> 顧長卿聽過,舒眉一笑,應了聲是。 傍晚,顧長卿在偏院設宴,觀內弟子皆可拜訪。顧長卿在外游歷兩年有余,陸陸續續托人送回來的小妖不下百數,這次回來不僅是因為離觀日子有些久了,更也是因抓到了艾葉這個大妖放心不下,便想著一親送押回,待自己親審。 顧長卿為人清簡,說是設宴,其實吃的也就還簡單,幾盤青菜,幾壺濁酒而已。重要其實只是為了讓觀里那群將他視為神人的外門小師弟們有機會見見他罷了。 不過這“見見”,也就真的只是見見而已。清虛觀弟子數眾多,都擠進來怕是要踏平了他顧長卿的院子,有資歷同桌共食的也就師父的那另三位親傳弟子,其他的外門小師弟們,排個隊依次混個臉熟問個好,拍個馬屁或是敬個酒罷。 即便如此,顧長卿還是應付得臉都要假笑僵,暗想怎么兩年不見而已,這觀里人員好像翻了個翻??? 顧長卿應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受不住,看天色都已經全暗了下來,只剩一輪明月清洌冷光照著蕓蕓眾生。無奈吩咐周圍人,讓那群孩子們先候在外面,自己還是要吃口飯的,免得飯涼,更何況這飯桌人還有人等著主人入席。 可這群小道士們哪肯就這么散???其中不乏新進觀,連大師兄這般大人物的尊容都沒領略過,一股腦全擠在門外偷看,低語議論嘰嘰喳喳鬧得頭疼。 - “沒想到大師哥游歷兩年回來依舊神威不改,備受尊重???”顧清池在顧長卿的杯里添滿酒,笑瞇瞇地打趣起來?!八坪踹€更瀟灑威風了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