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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只滿是血的手,還死死拽著他衣角! 艾葉可是被惡心得像是撞了鬼吃了口屎,咧著嘴角使勁抻拔衣角,嘴里還念念有詞道:“我可不能幫你報仇,我就是個來看熱鬧的,你千萬別做鬼纏著我啊,再說你做鬼纏我也沒用,咱倆都屬邪祟,你纏不上!老兄,你放開,求你……” 話才到一半,艾葉耳廓一抖,似有裂風破勢之音電閃雷鳴而來。他雙目一沉,當下挪不開腳步,便敏捷的向后一彎腰! 果不其然,一支尾部系著追蹤符文的銅尖響箭,在靈蛇般嘶鳴中擦著竹葉破風而來,自面頰而過,生生將身后翠竹擊得粉碎。雖躲得即使未被擦傷,卻也被貼面而過灼熱的風掃得刺痛! 茂林深篁,接天蔽日的,在這崇山峻嶺間,耳邊只聞得沙沙葉聲。宛如置身于深海中央,每一滴水,每一片葉,都在要你的命。 艾葉壓低斗笠,灰紗下露出的,是他半張笑得陰鷙的嘴角。 竹葉沙響忽然大燥,急得似那索命的搖鈴,十幾名白衣道士應聲從天而降,圍了他一圈。各個不是手持出鞘長劍,凜不可犯,殺氣呼之欲出! 有趣,追得是真快。 艾葉正過身來,也顧不上衣角還被個死人揪著,端手抱在胸前,看面前從這群道士中疾步走出的顧長卿。 顧長卿手中的尋妖鈴依舊響得輕弱,活像個隨時會斷了氣的法寶。他大為疑惑的看看面前這站得隨心的男人,又看看手中的尋妖鈴,好像腳下這十幾具還冒著熱氣的尸身就是空氣一般毫不在意。 好半天,才疑慮的冒出句話來。 “這位仁兄,你之才有看到妖物跑過去嗎?” 艾葉搖搖頭,說:“沒。我剛看過了,這附近的活物,好像除了你們,就我一個?!?/br> “不可能啊,追蹤符分明指向這里,何況鈴聲還響著?!鳖欓L卿萬分不解地立在原地,食指搓著尋妖鈴,沉思了好一會兒。 如此弱的妖氣,定是個剛成妖體未成人形的小妖,容貌可怖,不可能躲得過自己的法眼。 莫非……是藏身于這些尸身之中? 血爛腥臭,確實可以遮掩妖氣。 艾葉看他這幅凝著眉頭,遷思回慮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憋不住輕笑出聲,又覺得不太好,趕緊用咳嗽掩飾了回去。 宋遠先上前一步,輕聲耳語了句,“大師兄,你看這人,深山野林的腳踏尸身。難道不可疑嗎?!?/br> “是可疑?!鳖欓L卿低沉回道:“但他不可能?!?/br> 言罷,顧長卿翻手做訣,引一道異風撩開艾葉斗笠上的遮面紗。艾葉站在原地面不改色,面紗吹起露出張布滿才俊英氣,意氣風發的臉,烏黑發亮的瞳仁滾了幾圈,嘴角還掛著抹不明笑意。 艾葉耳力超凡,這翻耳語,可是聽得切切實實。 顧長卿目色一凝,躬身拱手,道了句:“抱歉得罪。貧道只是有要確認的罷了?!?/br> 是張人臉,而且還是張蠻俊的人臉。 “噢。那沒事兒了?” “無事。我們只是來捉妖的,閣下在這兒惹出什么禍事,都與我們無關,井水不犯河水?!?/br> 艾葉這才低頭看看自己,半身衣角上蹭得全是血污,不僅手中提著那把還掛著rou絲的殺人血刀,另半邊的衣襟還被個血rou模糊的死人攥著。 這憑誰看了,自己不都是那殺人兇手! 洗不干凈了,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咯。 雖然……自己要的便是如此。 艾葉無奈揮起手中彎刀,頗為心疼的用了些力,切斷那片被死人揪著的布。 想老子好端端的袍子,為一身獸皮所化。與這人間織布不同,不易濕水,不積污漬,再臟都拍得掉洗得凈,偏抓得那么死,非叫人切掉才行! 算起來,這心情大概就和凡人一不小心將麥芽糖粘在頭發上,只得斷發救頭差不太多。 艾葉揮刀一瞬,顧長卿手中尋妖鈴聲響忽地略微放大了些叮嚀,隨后又很快歸于幽怨低鳴。 “沒什么事兒的話,那我走啦?”艾葉沖顧長卿招招手,丟下漂亮又晦氣的彎刀,揚長而去。 顧長卿立在原地,看手中尋妖鈴,心頭一沉,眼色突變。 身后忽起一陣強風,吹竹葉沙沙作響!艾葉此時正背身對著顧長卿,余光瞥到身后異風,卻未躲閃。 甚至冷顏一笑。 顧長卿掐訣引一道疾風,橫飛而出,直朝艾葉劈去。行至身前忽而急轉,徑直仰沖向他頭頂斗笠! 艾葉放開扶著斗笠的手,駐了腳步。 疾風怒號,自脊椎攀上,攪揉著片片竹葉,尖銳的升在耳邊嘶喊,毫不留情地將那斗笠揚飛了出去! 瞬時間一頭及腰泛灰的白發如冰瀑般流出,發絲細糯得如那新生蠶絲,仿佛只要伸手一度便能被包裹樣柔軟,被勁風撩起,好似朵朵白桂,散開漫天! …… 是妖! “起陣!” 顧長卿隨即一聲大吼,直向后翻了一大步,銀劍出鞘,祭于身前。周身幾十名圍著圈的執劍道士應一句“起陣!”后大步向前,手捏誅妖訣,金光盈盈,將艾葉逼于中央! 顧長卿打量著眼前之人,身姿挺闊,面容清俊,談吐大方。無獸爪,無鱗,無甲,無尾……甚至頭頂連個獸耳獸角有沒有。除卻一頭異于常人的灰白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