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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先生狠敲了桌子一把,壓低聲音故作玄虛道: “大弟子顧長卿在眾妖眼中簡直就是無常厲鬼,他不僅擅長捉妖,還會親自著手審妖,妖無論為自己百般脫逃,或是以男色/女/色/誘惑,都沒法逃過他無情殘忍的審判吶,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己上輩子造的孽都招出來,求著他高抬貴手!” “再說二弟子顧望舒……” 這人再飲了口茶潤了嗓子,陰險笑道: “據說,他可是半妖之身呢?!?/br> “——什么?” “——怎么可能啊,清虛觀是出了名的降妖的之地,怎么還能收流著妖血的人做弟子,凈是瞎講!”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又噪了起來。倒是艾葉聽到這兒,不由來了興趣,隨手往嘴里塞了塊桂花糕。 一股桂花香自舌尖而下,還未咀嚼便化在唇邊,唇齒留香。昆侖雪山下來的妖,第一次吃到這種口味的食物,味蕾刺激得連眼都瞪大了幾分! 說書人趕忙又敲了敲桌子,扯高嗓門喊道:“在下可是句句屬實??!我幾年前去清虛觀求道的時候有幸見過這位。那可是個月圓風高夜,不知怎的偏偏就是那晚,在下一直輾轉反側不能入眠,便想著干脆出去吹吹風……各位您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的聲音此起彼伏,這說書人倒是會吊胃口。 說書人開始收緊嗓音,慢悠悠的講著。 “顧望舒他可不是個白日里誰都能見得到的主,行蹤隱蔽得很。也不知道那天我算走運還是倒霉……” 下面人也跟著他的聲音漸漸緊張起來,竟一片鴉雀無聲。 “正見他在圓月下背身而立,身旁映一圈妖氣!而以木簪束著的,竟是一頭白發!” “噫………” “這還沒完!我本是驚得大氣都不敢喘的,那妖人卻能察覺到我的氣息,扭頭過來,那一雙招子,血紅血紅的??!定是剛剛害過人命,噬血啖rou??!” 底下人窸窸窣窣的開始交談,懷疑真假,表示害怕…… “喂,不是聽說顧望舒那寒川泠月的名號是因他長相精致面如敷粉,卻又武功刁鉆了得,為人冷酷無情而來的。說什么妖人呢,若真是妖人,被你一破書生撞見本性,怎還能讓你跑出來!” 不知哪個明白人掃興插了一嘴,可把說書人氣得七竅冒煙,又不好發泄。 說書人靈機一動,順勢尖聲道:別看我現在只是一口伶牙俐齒,但我前些年腿腳可是靈巧著呢,那還不趕快回身就逃??!見妖人沒追得上來,我可是連夜收拾行李快馬加鞭跑回蜀中,一刻也不敢多留呀——” “咣——?。?!” 門外忽地傳來聲巨響,茶肆的大門被一整個劈開,瞬時間塵土四起,細雨倒灌,一屋子人如池中魚般嚇得尖走亂撞,連那說書人都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艾葉也被嚇得串一激靈,卻還是很快就緩了過來,挑著個眉頗有余興的捂住斗笠,伸著腦袋想看看發生了什么。 滾滾煙塵還沒散去,一株利箭嗖的刺到說書人正頭頂的梁上,嚇得這表面君子原地瑟瑟發抖,差點尿了褲子! 煙霧彌漫間,就見一位穿著紅金色高功服的道士,腳踏倉皇失措的聽客頭頂,沒兩三步便蹬到說書人的面前,一腳踩著桌子,還沒等老頭兒看清,手里一把桃木劍鞘已然逼在他臉前! 眾人烏泱泱的往外沖,卻不想什么時候門外也圍了群身著玉白道袍氣勢洶洶的持劍道士,嚇得更厲害,一個個疊羅漢一樣擠鬧在里面。 “都給我安靜!” 這為首的紅金衣道士低吼一聲,底氣十足,像是施了什么法一般久繞空中。下面一群無頭蒼蠅立刻靜了下來! “你……你誰??!這光天化日…的……你……膽……敢…”說書人嚇得跟個篩子一樣,磕磕巴巴。 “我?你不該認識的嗎?話本講的是個精彩,小道不就是清虛觀親傳大弟子,你這張賤嘴里那妖人顧望舒他大師哥,顧長卿!老先生,您這話本講得可好,小道我來益州半月不足,滿城人盡侃談我師弟豐功偉績,原本平平無奇一人,倒在這兒千里之外的益州成了什么風云人物,實在是不得不登門拜謝么?” 道士眉眼鋒利,鼻骨高挺,身高馬大,頗有些邊境異族人的貌相。 “這……顧長卿不應該在清虛觀里嗎,我這里可是蜀中……你騙,騙誰呢!” 艾葉一聽這名字,斗笠下一對兒烏黑的眼仁乍然一亮,聚精會神地盯起這出好戲。 “不信?那好辦啊,我這就切下你的腦袋,送你去跟閻王問問。剛剛殺了我的人,是不是叫顧長卿?” 顧長卿衣上銀飾還在叮嚀作響,就好像無常鬼索命的鈴。眉毛斜豎,道貌凜然地正色道。 “別別別,道長,別啊,這……” 自稱顧長卿的道士冷笑了聲,說:“你在這慷慨激昂,口噴唾液的無故造謠我師弟時,可沒這么結巴!” 顧長卿轉身面向眾人,沉著嗓子威脅道:“我師弟若是有半滴妖的血在身子里,我都會第一個殺了他,還輪不到你們這群無關之人在這用嘴審!” 眾人早就被嚇得不輕,再加之顧長卿這命令式的問候,誰還喊出聲了? 艾葉瞟眼看到旁邊人甩一沓銅板在桌上,慌亂的跟店小二道了句,不用撿了,便匆匆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