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露姬的笑容像極了冷血動物,明明是討好的神色,卻無端讓人心里發冷,她再一次提醒道:“取靈之后概不退貨,是優是劣俱是客人的選擇,客人可要想清楚了?!?/br> 商賈財大氣粗地揮揮手,滿不在乎地卷起袖子,激動地搓了搓手:“老夫親手開這第一件寶,給大伙開開眼,樂呵樂呵,花點微不足道的小錢算是值了!” 說罷,在會廳明顯高昂了一個調的歡呼中,接過露姬呈上的一張符紙,走向臺上那名女子。 清宴的目光落在那張符紙上,果然是他從未見過的符文,其中勾轉迂回銘文的筆觸卻隱隱有些熟悉,是和靈影山法陣同出一源。 他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面色微沉。 夏歧注意到周身的歡呼一浪高過一浪,眾人的眼神狂熱而嗜血,像是鐵欄外惦記著鮮血骨rou的饑渴野獸。 他緊緊看著商賈的動作,終于察覺了不太對勁。 商賈投下的陰影籠罩住瘦弱的女子,他激動萬分地把符紙往前一貼,女子周身倏然環繞起銘文形成的墻,而符紙是填入了陣眼,銘文飛速流轉成血紅色。 被困在陣中的女子引頸尖叫,痛苦得五官扭曲,垂死掙扎中十指沾血,求死不能。 而逐漸變得非人的慘叫給會廳眾人助了興,四周更加沸騰喧鬧。 才幾息時間,銘文消失,符紙剝落,一團沾了血的晶瑩光暈滾落商賈手中。 他隨手墊了墊,面露不滿:“才五十年,看走眼了?!?/br> 夏歧倏然睜大眼,渾身血液變得冰冷無比—— 這是在……現場剝離妖丹! 他才明白,所謂的鑒靈會,是邪修們靠眼力猜測臺上妖修的修為,再參與競拍,親手剝離妖丹的殘忍荒唐娛樂。 在這些人眼中,凡是非他族類,都可以成為臺上的議價商品,都可以隨意折辱和剝奪性命。 他想起百年前靈影山慘遭屠殺的生靈,還有霄山那些妖修兄弟,眼前的畫面讓他繃緊了拳頭,只覺得周身邪修已然算不上人。 臺邊的商賈隨手把妖丹拋給小廝,看了一眼陣中氣息微弱的妖修,猶豫道:“帶回去死在家里也是晦氣,模樣倒是尚可……” 露姬忙走上前來,周到萬分地開口:“客人放心,按照老規矩……會給客人送到后院房中,明日待客人離開,余下的事我們自會處理?!?/br> 商賈瞇眼笑起來,顯然很滿意這次的交易。 夏歧一咬后牙槽,才一發力,便被蘇菱重重壓住肩膀,把他禁錮回座椅上。 蘇菱肅然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告誡:“夏歧,你救得了一人,帶不走鑒靈會所有妖修,不要妄動!” 夏歧克制地吸了口氣,不再去看商賈與露姬,用神識問道:“這鑒靈會是怎么回事,妖修是從哪兒抓來的?” 他終于明白,會廳的熏香那么濃重,是為了遮蓋血腥味。 胃中一陣翻涌,夏歧想起了什么,忙看向清宴,只見對方正安靜地看著臺上的動靜,面色悲喜不辯。 他此刻萬分后悔讓清宴跟著一起來了,最近與清宴一同歇息,他睡眠很淺,總能發現清宴在入定中途清醒,想必是被識海里出現的零星畫面攪擾了。對方從未和他說過這件事,但能攪擾到清宴的,總歸不是什么好的畫面。 如今還看到這般殘忍場面……他不由在桌下握上清宴的手。 果不其然,向來溫暖的手掌有些冰涼。 清宴沒有看他,以為是他害怕了,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又緩緩握緊,似在哄他別怕。 蘇菱看著競拍臺,面上不動聲色:“百年前,徐深接管了十方閣,開始糟蹋南奉的靈獸與妖修,剝取妖丹,作為契獸。從五年前開始,他攪合進南奉黑市,興起了妖丹與靈石的交易,意欲從民間收取妖丹,煉制魔妖獸。南奉的妖修靈獸被屠殺殆盡,又把手伸出南奉……云章各地渴求靈石的邪修開始捕捉妖修,帶到金連城……鑒靈會名聲漸起?!?/br> 夏歧緊蹙眉頭。 徐深倒是死了,遺留下來的災禍卻如滲入南奉骨髓的劇毒,已經把南奉拖入了死循環。 “徐深真是瘋了,此番下來,南奉的生機快斷了??磥砣缃襁€在向鑒靈會收取妖丹的,只剩幕后之人……想必五年前徐深開始收集妖丹,便是幕后之人的主意?!?/br> 清宴聞言開口道:“徐深的陰謀,至此便明了了。從攻打靈影山開始便野心勃勃,目的是占領云章,南奉自然成了隨手可棄的地方,毀了也不可惜。十方閣得到了煉魔御魔的方法,便更加肆無忌憚。提取妖丹,煉魔法陣,都是為利用魔物鏟除各個門派做準備?!?/br> 夏歧嘲道:“卻不想是為幕后之人做嫁衣,把自己玩沒命了。如今幕后之人依然需要妖丹,是還在制造魔物?比如……魔種?” 如果魔種能傳染,那制造兵力的效率簡直大過心魔幻境的控制。 談話的幾息之間,女子已經被人帶了下去。 傳送銘文又在發光,一名妖修又被送了上來。 夏歧目光一沉,手已經搭上瀲光。 卻又被蘇菱拉住,她搖頭:“沒用的,我救過他們。他們在被捉時便中了專門針對妖修的符咒,已經活不久了。這個會廳集中了金連城諸多勢力,攪渾了水,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br> 這話讓夏歧有幾分不舒服,活不久也是活著的,是還有希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