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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宴心懷蒼生,向來是他至臻至慕的光。如今他有了提劍的能力,終于能向著這抹光所照亮的方向踏近一步。 他想庇護人間,想與清宴同行,就算他力量有限,而世間混亂,他也要與清宴一道努力。 聞雨歇心中亦有所感觸,她無聲走來,三人懷著無需言說的感懷與此行的收獲,并排默契地朝著竹溪與逸衡深深一拜。 然后轉身離開。 竹溪看著晚輩走遠的背影,忍俊不禁:“他們三人,倒讓我想起老岳我們三年輕的時候……” 連門派都不謀而合。 那時他們年少氣盛,仗劍天涯,滿是抱負,相約繼位掌門后一起除魔衛道,守衛人間。 如今一看,即使沒算準各自結局,也是做到了。 竹溪看了一眼云鏡里笑眼凝視他的人,輕聲問:“你后悔嗎?” 逸衡聲音低沉溫柔:“只是覺得與你同游人間的歲月太短了?!?/br> 竹溪笑了笑,又問:“你當初去了靈影山,后來如何了?!?/br> 逸衡笑意微斂:“我參與了混戰,想護著靈影山居民離開,他們卻不愿意拋棄伙伴……后來,我為救妖王受了重傷?!?/br> 竹溪沉默片刻,了然地嘆了口氣:“看來已經開始了。你不走,是在等?” 逸衡目光像是看到遙遠的地方。 “嗯,等你,也在等風起?!?/br> 第33章 海沉星 從秘境歸去,三人都不是完好無損。 聞雨歇在海神燕威勢強勁的偷襲后依舊面無血色。 夏歧不管不顧地打碎楊淮的鎖魂鈴,受傷不輕,之后啟動法陣榨干靈力,就算吃了些傷藥,疼痛還在蔓延全身。 清宴看似完好無缺,夏歧卻敏銳察覺他的呼吸有些許不穩,是內息微滯的痕跡……想必與海神燕周旋并沒有看上去那般容易。 夏歧心里卻比進來時輕松許多,像是蕩滌了經年的陰霾,撥開迷霧,窺得方向。 只是這一趟得知了百年前的真相,想到懷璧其罪的靈影山和眾多靈獸妖修,總有幾分情緒低抑。 清宴把凝固的林鳴連帶法陣收入了芥子中,之前擔心后面的路會生變故,如若他們被困太久或者無法原路返回,進秘境尋他們的弟子會把林鳴救出去。 清宴忽然想起什么,向兩人問道:“之前在鏡像幻境中,你們是否看到過靈影山被屠殺的景象?” 當時他看向腳下的鏡面,竟然有諸多靈獸妖修死于十方閣的破碎畫面,穿插在夏歧遇難的場景之間,讓他膽寒而幾欲混亂。 聞雨歇搖頭,有些疑惑:“按理來說,心魔相關的幻境,只會呈現自己親眼見過的事物……靈影山的場面?也可能是心魔鏡混合了魔妖獸的記憶,摻雜了進了它們生前的記憶?!?/br> 清宴頷首,心知也有這般可能,卻依舊蹙著眉。 許是得知靈影山真相,又近距離接觸過靈獸的神魂,再想到那些殘忍場面,心神竟有幾分罕見的微亂…… 還沒等這些莫名的情緒變深,他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握住,那溫暖柔軟的掌心挨了過來,讓他思緒一斷。 是夏歧悄悄牽起了他,挨過來與他手臂相貼,那雙眼汪著溫和笑意:“我渾身乏力,需要道侶的支撐?!?/br> 清宴看了一眼夏歧的渾身傷勢和蒼白嘴唇,眼前之人這一趟太過拼命,想必此時經脈不會好受。 他頓了頓,終是沒有掙開。 夏歧似乎習慣偏護著他,不知是不是巧合,連心緒不穩時也能立馬安靜貼近過來。卻并不令人抵觸,相反地,竟有一絲習以為常的安心。 他總覺得情愛一事太過陌生遙遠,夏歧的柔軟溫暖卻觸手可及。 沒有道侶的時候覺得不缺這樣的陪伴,記憶慢慢回來……他不再抵觸有夏歧這一位道侶。 半邊身子被夏歧扒拉得溫熱,清宴想起了來時在心魔鏡上雞飛狗跳的被迫坦白,問道:“之前你說若是最后沒有辦法,是指什么?” 夏歧一愣,心想自家道侶這記憶也太好了,都怪心魔鏡這嘴碎子把他稍縱即逝的想法也呈現了出來。 他輕輕捻著清宴修如梅骨的手,低聲安撫:“我是指,總有歸途……但你說過,我們能同去同歸。就算這一路不會太順利,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br> 他怕清宴多想,不再討論這個,也忽然想起什么,莞爾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牽手嗎?” 清宴看他言語坦誠,不像推脫敷衍的樣子,才順著問題稍一回想。 這次的回憶仿佛事先等待著被記起,一有訊號便毫不費力便浮現了出來。 那是兩人私下決定結為道侶的不久后,某次下山玩到傍晚,從蒼澂山道徒步回來, 清宴看到走在后面的夏歧正昏昏欲睡,擔心他會一頭栽進灌木里,便牽起他的手。 那時他剛剛向夏歧求道侶,心想如果夏歧的家人只想為他尋一個庇護,別人能做的事,他也可以。 之后能發展成為摯友或是其他,便看機緣了。 他握著手心里忽然緊繃的手,看見夏歧立馬嚇得瞌睡都醒了,心想是不是太過唐突,便低聲問他:“討厭這樣嗎?” 誰知夏歧害羞地結結巴巴了一陣,眼里是藏不住的開心笑意:“當然不會!”又回應般地與他十指相扣。 那時耳畔是微涼濕潤的微風,他心里緩慢滋生出陌生而溫熱的微癢,卻并不抵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