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最討厭的你 第12節
岑蔚輕聲解釋:“家里人本來就一直催我回去,我也覺得是時候了,總不能在外面一直漂著?!?/br> 她大學是在南方讀的,畢業后選擇在蓉城找工作是因為當時白朗睿在這里讀研。 時間一晃而過,這已經是岑蔚在景明的第五年,她看著它從一間小小的辦公室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不可能沒感情,但她既然決定好了,就不會過多留戀。 岑蔚站起身,舉起酒杯敬向桌上的所有人:“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以后也要多聯系啊?!?/br> 最后,她面向景慎言,重新在杯子里斟滿酒,單獨說了聲:“謝謝你?!?/br> 景慎言抬杯和她輕碰,眉眼平和,淺笑著回:“祝你前程似錦?!?/br> 等岑蔚坐下,景慎言轉著手里喝空的杯子,驀地出聲問:“就沒有什么能讓你留下的理由嗎?” 岑蔚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瞬。 他說:“那天的話是我說錯了,抱歉,但作為老板,我還是想再挽留一下優秀的員工?!?/br> 岑蔚夾走一塊西米椰汁糕,咬下一口,清甜味蔓延在舌尖。 “沒有,你不用道歉,辭職是我個人原因,沒法再干下去了?!彼痤^,微微一笑說,“所以很抱歉要辜負你的好意啦,景慎言?!?/br> 她很少會喊他大名,景慎言看著手里的杯子,掀起唇角,什么都沒再說。 手機屏幕亮起,岑蔚低頭看過去,竟然是周然打來的電話。 “喂?!?/br> 對方問:“你還沒下班?” “哦,我在外面和同事聚餐,怎么了?” 周然:“沒事,我就問問?!?/br> “男朋友查崗???”有同事在桌上八卦。 岑蔚搖搖頭,否認道:“不是?!?/br> 聽筒里的人靜了幾秒,說:“早點回家?!?/br> 第9章 第九封信 岑蔚應道:“好,我知道了?!?/br> 景慎言從椅子上起身,說是去外面抽根煙。 他倆座位離得近,岑蔚不知道是不是聽筒漏音被他聽見了。 電話掛斷,她拿下手機,弓著背,疲憊地嘆了聲氣。 一晚上菜沒吃兩口,杯子里的清酒卻一杯一杯沒空過。 在酒量上岑蔚是天賦型選手,而且喝多了也不會上臉。 明天開始是清明小長假,不用上班,大家的興致都很高,心橙的單子又進展順利,岑蔚也就沒控制,只管喝。 等飯局結束都快十一點了,有家屬的陸陸續續被接走,其他人景慎言一個一個安排好送上出租車,最后餐廳門口只剩下他和岑蔚。 新公寓離他家很近,景慎言說可以順路捎她,岑蔚沒推辭,怕太刻意避嫌反而失了體面。 景慎言把車鑰匙遞給代駕,回頭喊岑蔚:“上車吧?!?/br> “來了?!贬颠鼛∨苓^去。 一坐上車,她就開始打哈欠,意識還算清醒,只是忙活一天有些累了。 車載音樂播著抒情歌,她獨自坐在后排,歪著腦袋靠在車窗上。 “岑蔚,到了?!?/br> 岑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困意來勢洶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閉上眼睛的。 “到你家了?!本吧餮杂终f了一遍。 “哦,好?!贬的四?,抓著肩包,拉開車門下車。 她繞到副駕駛邊,隔著窗口和景慎言揮手道別:“明天見?!?/br> 景慎言點頭:“明天見,快上去吧?!?/br> 晚風清涼,岑蔚踏進樓道,聲控燈亮起,照亮回家的路。 周然應該睡下了,客廳漆黑一片,窗簾沒拉好,泄進一縷微弱的白光。 岑蔚拖著疲憊的身子倒在沙發上,連手指都不想動彈,就這么趴著睡著了。 兩點多的時候她被尿憋醒了一次。 從廁所出來,岑蔚又覺得口渴,保溫壺里的水不知道是幾天前的,懶得管了。 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她饜足地嘆了聲氣,重新回到沙發上,撿起掉在地毯上的手機。 工作群里有人@她,問她安全到家了嗎。 岑蔚一回來就睡了,沒顧上回消息,后來是景慎言出來說:我看著她上樓的,放心吧。 睡了一覺,她這會兒精神得很。 好巧不巧,一打開朋友圈就刷到了前男友的最新動態,發布于十四分鐘前。 是一首歌的分享鏈接,歌名叫《在你的身邊》。 岑蔚笑了笑,覺得有意思,沒想到白朗睿也會在深夜發網抑云苦情歌,他不像是會干這些事的人。 她從包里摸出耳機盒,在音樂軟件里搜索那首歌。 ——“雖然分開是我提的,但我知道,先不愛的人是你?!?/br> 分手那陣他倆說了很多話,比之前任何一次敞開心扉說的都多。 但岑蔚現在就想起了這一句。 當時她低著頭沉默很久,最后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對方笑笑,語氣還是很溫柔:“沒關系,不怪你,也有我的問題?!?/br> “我以為忘了想念 而面對夕陽希望你回到今天 我記得捧你的臉 在雙手之間安靜地看你的眼 像秋天落葉溫柔整個世界” 耳機的男歌手聲線低沉,深情吟唱著溫柔情歌。 岑蔚聽著,沒什么特別的感受,更懶得去琢磨白朗睿是在懷念什么還是純粹閑的無聊。 尾聲結束后,歌曲隨機播放到下一首。 近凌晨三點,全世界都靜悄悄,耳機里的音樂構成了一個懷抱住她的環。 當前奏響起的那一刻,岑蔚躺了下去,抬起胳膊蓋住眼睛,殘留的酒精讓大腦暈暈乎乎。 鋼琴音時重時輕,主唱的聲音辨識度極高,清澈而干凈,甜蜜又悲傷。 這首韓文歌的名字叫《只有我不行的戀愛》,岑蔚放在歌單里,單曲循環過很多遍。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人一到深夜就容易抑郁了。 天空昏黑,城市寂然無聲,就好像戲劇結束后,舞臺上的燈光通通熄滅,觀客們陸續散場,幕布緩緩合上,巨大的熱鬧過后四周顯得尤其空蕩。 岑蔚的情緒突然就跌到了谷底。 她很不想承認這都是前男友的一條朋友圈造成的,但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線崩潰。 手臂逐漸被眼淚濡濕,鼻子堵塞,心臟尖一抽一抽地疼,岑蔚用力揉搓胸口,身體蜷縮成一團。 在耳機傳出的音樂里,她陷入消極的灰色漩渦,眼淚無法克制地往外涌。 喜歡開隨機模式的壞處就是容易造成人格分裂。 耳邊的音樂突然跳到某選秀節目的主題曲,歡快的節奏和少年元氣的演唱感染力十足,岑蔚怔了兩秒,那些悲傷情緒頓時無處安放。 她把歌切到下一首,但氣氛已然被破壞,冷靜下來后她又有些羞恥。 這也不像是她會干的事。 岑蔚摘下耳機,吸吸鼻子,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 啪嗒一聲,吊燈亮起刺眼的白光。 大半夜的,岑蔚嚇了一跳,抬手擋住眼睛。 “你沒事吧?” “嗯?”岑蔚拿下胳膊,瞇著眼睛看過去。 周然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來了,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水杯。 聽到自己甕里甕氣的聲音,岑蔚胡亂擦了擦臉:“沒事?!?/br> 周然的頭發柔順服帖,不像是中途起夜的樣子。 岑蔚又問:“你還沒睡嗎?” 周然走下最后一級臺階,把水杯放到餐桌上,面向她問:“怎么了?” “沒事啊?!贬党读顺蹲旖?。 周然盯著她,并沒有被那個笑容說服:“現在是凌晨三點,你在哭?!?/br> 還是那張輪廓硬挺、五官深邃的臉,雙眼皮細窄,面無表情時嘴角微微向下撇,看起來有那么一點厭世。 大概是客廳的燈光,或者是此刻詭異的氛圍,岑蔚竟然覺得她在周然的臉上看見了某種類似于關心、擔心,也許也可以叫作溫柔的情緒。 她突然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