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點點頭，又意識到不對：“什么意思？為什么是我搬出去？智穎答應把房子借給我住的，為什么不是你搬？”

    周然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問題：“我和石嘉旭簽了租房合同，況且先來后到?！?/br>
    岑蔚急了：“什么先來后到，那智穎還早就和我說好了呢，只是我今天才有空搬過來?！?/br>
    周然抿了抿唇：“那你想怎么辦？”

    “當然是你盡快找房子搬出去了?！?/br>
    周然冷漠地甩出兩個字：“不要?！?/br>
    岑蔚的情緒有些失控，話也開始不經大腦思考：“我管你要不要，我一個女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住?！?/br>
    周然蹙眉：“你能不能不要拿性別說事？”

    “我不管，反正要搬你搬?！贬当е觳?，毫不退讓。

    周然冷笑一聲：“你們女人就會撒潑是吧？”

    “嚯！”岑蔚指著周然，“你聽聽現在是誰在挑起性別對立！”

    針尖對上麥芒，火星子呲呲作響。

    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這下子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他們僵持的時間里，岑蔚無意中瞟了眼手機屏幕，出聲問：“他們在說什么？”

    周然把目光轉過去，石嘉旭和何智穎正看著鏡頭，嘴唇不停張合。

    岑蔚身體向前，湊近屏幕仔細辨認唇型：“什么呀？你們慢點說?！?/br>
    周然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調高音量鍵。

    “我說！”何智穎的聲音一下子從手機中炸響，“你們倆就不能一起住嗎？！”

    第4章 第四封信

    “不行?！?/br>
    “這怎么行！”

    “可以考慮一下啊?！笔涡癜パ搅艘宦?，“讓你們住一套房子又不是睡一張床?！?/br>
    何智穎點點頭：“沙發也能睡人，要不你倆就先這么將就一下？”

    岑蔚雙手護胸，滿臉抗拒，連連搖頭。

    周然說：“那以后也總得有人要搬?！?/br>
    何智穎抬了下下巴：“岑蔚啊，她馬上要辭職回山城了，你到時候接著住就行?！?/br>
    周然偏過頭看向岑蔚，語氣聽起來很是震驚：“你要回山城？”

    岑蔚自己都忘了這一茬了，抓抓頭發說：“啊，對，最多再待兩個月吧?！?/br>
    周然張了張嘴唇，顯然是還想問什么，但最終沒有開口。

    石嘉旭一拍手：“要不就先這么著吧，哥哥jiejie們，反正樓上有臥室，客廳那張是沙發床，都能睡人的，你倆就當對方是鄰居?！?/br>
    何智穎雙手合十，歉疚道：“誰知道事情這么巧呢，真的對不起啊，都是我倆的錯?！?/br>
    “沒有沒有?！贬导泵[手，“你能把房子借給我住就很好了，別道歉，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們?！?/br>
    周然瞥了岑蔚一眼，對她使用的稱呼感到不滿，他和石嘉旭走的是正規租房手續，他才沒有不好意思。

    “岑蔚你放心好了，周然是老實人，不會干壞事的?！笔涡裣蛩l誓保證。

    何智穎用力點頭：“對，大家也認識這么多年了，要有什么事你立刻打我們電話?！?/br>
    岑蔚擠出一個笑容，雖然為難但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那行吧，我和周然再好好商量一下，看到底怎么辦?！?/br>
    周然一直沒說話，岑蔚側目看過去：“你說呢？周然？”

    “??？”周然像是心不在焉，“行，就先這樣吧?！?/br>
    視頻通話一中斷，岑蔚立刻沉下臉色，嚴肅口吻說：“我覺得不行?！?/br>
    周然略過這句話，問她：“為什么要辭職？”

    “因為......”岑蔚起了個頭，又反應過來這有什么好向他交代的，打住不往下繼續說了。

    “你先去住酒店吧，等我走了再搬回來?！?/br>
    周然點了下頭：“也行，房費你出，我要求不高，三百一晚的就行?！?/br>
    岑蔚瞪大眼睛，三百一晚乍聽起來沒什么，但一個月可就整整九千，她不吃不喝才能供得起。

    周然問：“怎么樣？”

    岑蔚試圖討價還價：“我出一半?！?/br>
    周然低聲嘀咕：“有這個錢都夠給家里換臺電視機了?！?/br>
    岑蔚下意識地接：“就是啊?！?/br>
    他倆對視一眼，又雙雙錯開視線。

    過了會兒，岑蔚清清嗓子開口說：“這樣，樓上歸我，樓下歸你?！?/br>
    這次周然欣然應允：“行?！?/br>
    一言為定，岑蔚站起身去搬自己的行李箱。

    周然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吃力地爬樓梯。

    手機屏幕亮起，他掃了眼消息，隨即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岑蔚身邊，去接她手里的行李箱。

    “不用?！贬禌]松手。

    周然也不松，用另一只手喚醒手機屏幕舉到她面前。

    上面顯示著一條新消息，來信人是石嘉旭，但一看語氣就知道是何智穎發的。

    【給我好好照顧岑蔚！】

    “你的好閨蜜交待的，給我吧?！敝苋徽f。

    岑蔚松開手，小聲反駁：“不是閨蜜?！?/br>
    “嗯？”

    “其實我倆好多年沒聯系了，算不上閨蜜，吧?！?/br>
    周然哦了一聲，倒是有些意外。

    “那你和她男朋友是怎么認識的??？”岑蔚跟在他身后，看來個子也不是白長的，單手就能拎起她的大行李箱，氣也不多喘一聲。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很好地觀察到男人的手臂線條，皮膚白皙，肌rou勻稱，結實但不過于粗壯。

    岑蔚偷偷在心里哇喔了一聲。

    周然回答說：“我倆高二高三一個班的?！?/br>
    “??？”岑蔚感到驚訝，“石嘉旭也是七中的？怎么我感覺以前在學校里沒見過他??？”

    “正常，你們十一班教室在五樓，理科班都在三樓?！?/br>
    岑蔚停下腳步，揚起腦袋，輕輕開口問：“你不是都不記得我是誰嗎？怎么知道我以前在十一班？”

    周然頓在原地。

    “何、何智穎不是十一班的嗎，那你肯定也是十一班的?！彼f著繼續往上走。

    “不是哦?！贬底旖峭下N了翹，好像識破了什么，“她家里一開始不同意她學藝術，所以她是普通班的，后來才來畫室和我們一起參加集訓?！?/br>
    周然不說話了，悶聲爬樓梯。

    岑蔚加快腳步跟上他：“你沒忘記我是不是？一看你明明就記得我?！?/br>
    周然選擇性失聰：“放房間還是儲物間？”

    岑蔚不依不饒：“你為什么要裝不認識我??？怕我攀關系？”

    咚地一聲，行李箱的滾輪砸在地板上。

    “那你呢？”因為個子高，周然看人時視線總是微微下垂，顯得他冷漠又薄情。

    岑蔚：“我什么？”

    周然問：“你為什么會認出我？”

    岑蔚一時覺得好笑：“我為什么認不出你？”

    “我不是變了挺多的嗎?！敝苋坏穆曇舻土讼氯?。

    說實話，岑蔚不太記得他以前具體是個什么樣的人了，所以關于這個“變”，她腦海里沒有任何參照標準：“你指什么？”

    周然眉心皺起折痕：“外貌？”

    岑蔚認真回想了一下：“哦，對，你以前是不是很胖來著，那你減肥很成功啊?！?/br>
    她看起來像是剛剛才發現這一點，這是周然最引以為豪的蛻變，可她根本就沒在意過。

    周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沒心思和她敘舊或套近乎，只是想要問清：“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認出我來的？”

    “我......”岑蔚還真一下子回答不上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周然往前走了一步：“不是臉，不是名字，那你怎么認出我的？真稀奇?！?/br>
    “稀奇嗎？”岑蔚反問他，“記住一個人也不只靠臉和名字啊，聲音，說話的語氣，習慣的動作，甚至是身上的味道?！?/br>
    “所以是哪一個，讓你認出十年沒見的我？”

    岑蔚奇怪地看著他：“你糾結這個問題干什么？”

    意識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周然收走視線，呼出一口氣說：“算了?！?/br>
    他越過岑蔚走下樓梯。

    岑蔚轉身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那天在心橙的會議室，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