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母子民國文生存手札 第21節
一句話只說了一半,李石群便撞開了開門的老師,直接奔向盧書文,將他卡在手里。 老師嚇了一跳,班里的其他孩子也被這一幕嚇愣住了,接著反應過來便大聲地哭了出來,嘟嘟就在離盧書文不遠的地方,李石群跑過來的時候帶了他一下,他的膝蓋狠狠磕在了桌腿上。 從來沒這么疼過的嘟嘟一下子眼淚涌了上來,雖然掉了眼淚,可他聰明地沒哭出聲,他知道現在情況不對,周圍的小朋友都哭成一團,可沒有人能走出教室。 李石群掀開上衣,露出里面圍了一圈的炸藥包,他今天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死之前拉著這幫富人家的小崽子一起,也算不虧了。 老師尖叫著喊著安保,李石群鎖上了前后門窗,威脅說只要有一個孩子跑出去,他就引燃身上的炸藥,大家一起死。 所以老師在喊來安保之后也不敢輕舉妄動,這些孩子都是大戶人家的寶貝,少一個他們這里都要被拆了,更別說這么多孩子。 所以只能盡量安撫他:“先生,你有什么話可以好好說,不要沖動,要錢的話我們也可以商量,千萬不要傷害孩子?!?/br> 李石群心里很興奮了,他手下捏著盧家小崽子的脖子,輕輕地一使勁,小崽子的脖子和臉就脹得通紅,他觀察過這個孩子一段時間,知道這個胖呼呼的小崽子平日里在班上挺霸道的,這會兒卻驚恐地看著他,腳下無力地亂蹬。 直到手里的孩子快沒氣,他才緩了勁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得等到盧大虎來,讓巨龍幫的老大盧大虎親自給他跪下道歉,他再說放了這小崽子的事情,當然,放是不可能放人的,這小崽子肯定是要死在他手里的。 他站在死角,沖外面叫喊:“叫巨龍幫的老大盧大虎過來,只要他過來給爺爺我下跪磕頭,我就饒了他家的小崽子一命,還有教室里的其他孩子,應該來歷都不淺吧,告訴你們,這些孩子但凡有個什么閃失,賬都要記在巨龍幫那里,是他們害了這些孩子,可不是小爺我!” 里面孩子的哭鬧聲亂作一團,李石群也不管,哭唄,大聲哭唄,哭得越大聲越好,家里人接二連三沒命的時候,他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 嘟嘟膝蓋疼得要命,他平時雖然看著寶里寶氣,可畢竟是個小孩子,周圍的所有人都放聲大哭,他也忍不住了。 哇哇哇,他好可憐啊,mama和舅舅在哪里呀,嘟嘟跟著小伙伴們大聲嚎了起來,中間眼淚糊住眼睛的時候,還掀起他的小短衫擦擦眼淚,露出了白白的肚皮。 里面亂作一團,外面學校的安保,園長,其他的老師們也亂糟糟的,有人去警署報警,有人去盧宅找人,畢竟里面的人似乎跟盧家有仇,所以才劫持了園里的孩子。 這些孩子每個都來歷不凡,要是都在學校出了事,那從園長到安保,沒一個人能活得下來。 李石群站在教室的死角,他這個位置很好,如果自己不走出來,外面人很難打得到他,更別說他身上還綁著炸藥,如果瞄不準的話,是沒有人會對他開槍的。 警署和盧家的人還沒到,里外的人僵持著,李石群不準園里其他人說話,只有孩子的哭聲傳得老遠。 嘟嘟從舅舅喊到mama,又從mama喊到父皇,后來就一直嚎著叫父皇,可能在孩子心里,父皇是那個全天下最有威勢的男人,有父皇在,他就真的很有安全感。 幼稚園旁邊的幾戶人家聽到這里的動靜都聚了過來,聽聞是有人劫持了孩子,好些人家在外面想著法子,還有一些家就住在附近的父母聽到消息趕了過來。 郁自安也聽見了不遠處的吵鬧聲,他端著茶杯走向露臺,一群孩子的哭鬧聲變得清晰,那邊很多人圍著,常平上樓來向他解釋:“五爺,說是有人劫持了幼稚園的孩子,好像歹徒和巨龍幫的盧大虎有仇,是來尋仇的,盧大虎的小孫子就在幼稚園里?!?/br> 郁自安神情淡淡:“大人做的孽,倒報應在孩子身上,行了,你去看看吧,能幫上忙……” 話說了一半,他原本淡然的神情突然起了漣漪,噓的一聲,示意常平安靜,他仔細聽了聽,懷疑是剛剛聽錯了。 于是轉頭問常平:“你有沒有聽見?” 常平納悶:“爺,聽見什么?” 當然是,聽見有人叫父皇的聲音啊,還是說他太想念孩子和沐顏,所以幻聽了。 又等了一會兒,一聲比剛才更清晰一些的嚎哭聲傳來,這下就連常平也聽到了。 是一個孩子慘兮兮地大聲嚎哭叫著父皇的聲音。 這不太可能吧,常平往幼稚園的方向看去,等他轉身,主子已經急匆匆奔向樓下了。 郁自安心里覺得那不可能是自家的嬌氣六皇子,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那陡然傳進他耳朵的兩聲父皇,卻讓他心潮澎湃起來。 于是急匆匆帶著槍奔下樓,常平帶著人跟了過去,那邊已經圍滿了人,一些家長在外面無助地哭著,教室外面也圍著人,大家都束手無策,只希望盧大虎趕緊過來,看怎么把孩子們解救出來。 郁自安跑到被圍著的那間教室門口,里面孩子尖銳的哭聲很是刺耳,他卻在里面聽到了一個讓人心生愉悅的聲音,雖然那聲音哭得一點也不好聽,活像是給他吊喪一般。 “父皇啊,父皇啊,父皇啊,父皇啊……”嘟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打著哭嗝邊喊著父皇啊,還真別說,這一聲聲的,真像是給郁自安哭喪。 郁自安靠近窗戶,孩子們幾乎都縮在角落,他看不清楚,于是他大聲喊了一聲“嘟嘟!是你嗎?” 里面嘟嘟的哭聲頓了一下,接著更委屈了,“父皇,是我呀,我是嘟嘟呀,我是你的寶貝嘟嘟呀?!?/br> 作者有話說: 第19章 見面 郁自安笑了, 他其實長得很好看,要不然沐顏以前也不會經??粗l癡,不過平日里太有威勢, 顯得有些桀驁不馴,讓人發自內心的敬畏罷了。 常平看著主子,也不由得為他高興,許安山從蘇州回來,卻差了一步沒接到娘娘, 主子滿心的期待和歡喜落了空, 別提多難受了,這次搬來這里, 養傷之余竟然還能找到六皇子,當真是蒼天有眼。 還有六皇子, 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說句以下犯上的話,他原是殘缺之人,不可能有自己的兒孫,早就把自己的一腔慈愛給了六皇子, 當然,這也是因為六皇子確實惹人憐愛的緣故。 果真是嘟嘟, 郁自安聽著里面兒子委屈的小嗓音,他卻很想笑, 一是因為嘟嘟真的跟著他來了這個世界, 二是嘟嘟找到了,那他的貴妃, 想來也能很快見到了。 “嘟嘟, 你不要怕, 父皇會救你出來的,好不好,乖一點,呆在角落,我們不哭了啊,一會兒嗓子該哭啞了?!?/br> 嘟嘟聽到父皇的聲音很有安全感了,他深深地喘口氣,吸了吸小肚子,扯著衣服抹了把臉,說話還帶著些許顫音:“父皇,我乖的,我不哭,我是男子漢,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我都知道的?!?/br> 說著,他看了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哇,竟然流血了,于是剛憋回去的哭聲又放了出來,去他的流血不流淚,他流血了,真的流血了。 “父皇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的膝蓋流血了,好疼啊,父皇啊……” 哭聲又響起來,嘟嘟的聲音很洪亮了,要不然也不會隔著好幾座房子把自己親爹嚎過來。 他的哭聲很有感染力,連帶著教室里的其他孩子也聲嘶力竭地嚎了起來,其實有些孩子已經哭累了,打算歇歇的,可這么一來,教室里又鬧騰了起來。 連李石群也不由得朝為首哭得像死了爹一樣的嘟嘟看去,什么快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崽子,養得這么嬌氣,什么叫流血了,不過膝蓋上擦破點皮而已,大驚小怪的。 還一口一個父皇,平日在家是唱戲嗎?難不成這一家子還想當皇帝不成? 郁自安可沒想這么多,他一聽到兒子說流血了心就有點慌,倒是常平偏偏腦袋思忖一下,六皇子若真有事,怎會哭得這般響亮,一看就是跟以前在宮里一樣,稍微受了點傷,就一路哇哇大哭嚎進金鑾殿,惹得進宮議事的老大人們都瞠目結舌,其實可能只是摔了一跤,手心有些泛紅而已。 六皇子每次小題大做,偏偏哭得還格外凄慘,仿佛受到了什么大委屈一樣,他在御前這么長時間,早就見慣了。 如今多半也是一樣。 可郁自安不這么想,他是關心則亂,擔心兒子真的受了嚴重的傷,可隨著兒子哭喪般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就反應過來了,看來現在里面暫時還算安全,要不然這小子不會這么哭的。 因為說服不了兒子不哭,郁自安索性不管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嘟嘟哭的時候,你越安慰他越來勁,放著不管的話,他哭累了自然會停下的。 這小子很愛惜自己的,有時候哭的時間長了,自己會覺得傷身體,沒一會兒就笑嘻嘻了。 當務之急是怎么把他救出來。 “盧大虎還沒到?”郁自安轉身問。 常平看向門口,聚著的全是神情崩潰的家長,警署的人也圍在一起商量著怎么解救人質,他答道:“應該快到了,這會兒還不到放學的時間,不過已經有人去盧家報信了?!?/br> 接著,他看向教室,嘆道:“也不知里面的匪徒和盧家有什么恩怨,說是讓盧大虎跪在他面前向他磕頭道歉才肯罷休?!?/br> 郁自安冷冽譏笑:“必然是關乎生死的大仇大怨,你以為盧大虎真的給里面的人下跪道歉這事就能了結嗎?不會的,盧大虎是什么人,坐著上海巨龍幫的頭把交椅,他能輕易給人下跪嗎?他的膝蓋今天若彎下了,可就算顏面掃地了,就算他為了孫子能屈得下膝,他底下兩三萬的門人可接受不了?!?/br> 眼下的□□派有個“拜山門”的規矩,許多當地的軍政人員和商界人士,都會選擇一位幫派大佬,拜入其門下,以便借助幫派勢力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幫內把第一個入門的叫作開山門徒弟,最后一個入門的,則叫關山門徒弟,據常平調查,盧大虎自從在上海立足,已經先后收徒約有兩三萬人,成員涉及士農工商各界。 這時候的拜山門有兩種方式,一是送帖子,稱門生;二是開香堂,由別人引薦,征得幫派大佬同意,開具本人的年庚八字,然后定期開香堂,經過三跪九叩、喝血酒、發誓、請客這些環節,才算正式成為幫派人士。 楚興幫成立不過月余,郁自安自然不會像別的大佬一樣廣收門徒,他收人寧缺毋濫,吸食鴉片,販賣煙草,欺壓弱小……這些統統不行。 所以他的勢力現在比起巨龍幫而言,還差得遠呢。 不過幫派大了,人心就難免更難琢磨,底下也更容易生出亂子,這次的事,或許就是這樣的亂子。 常平:“五爺,按您說的,如果盧大虎來了解決不了此事,那小主子他……” 他們原不必等盧大虎過來再想解救之法的,不過里面匪徒站在死角不出來,他們根本無法舉槍瞄準,再加上那人腰間綁著炸藥,稍不謹慎,就可能引起爆炸,當下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等盧大虎過來后,想法子把那人引到窗邊,然后從外面一舉擊斃。 盧大虎不到現場,那人就縮在角落不出來,所以他們只能等人來。 正說著,外面開過來一輛老爺車,人群往兩邊讓開,車子徑直開進學校,在被劫持的教室門口不遠處停下。 接著,里面奔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穿著寬松的唐裝,身體看著很健壯,生龍活虎的,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急切而憤怒的。 盧大虎萬萬想不到,在上海灘這塊地方,竟然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對他盧家的人下手,要知道幾年前他的獨子死在另一撥人手里的時候,他可是血洗了對方滿門的。 原本派去接孫子的管家步履慌亂跑回來的時候,他就猜想到出事了,可沒想到有人把算盤打到了他孫子頭上,還要讓他下跪道歉,上海灘還沒人敢這般張狂。 于是他一邊讓人去打探劫匪的來歷,一邊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盧家的管家跟著下車,幼稚園的園長連忙跑過來說明情況。 “盧老爺,聽里面那人的語氣,似乎是和您府上結了什么仇,可再具體些的,我們就不知道了,您看?” 盧大虎正要說什么,劉四從另一輛車上跑下來,“虎爺,打聽到了,應該是東昌路那塊地皮的事?!?/br> 盧大虎眉眼一厲:“你不是說那里可以動工了嗎?怎么,里面還有糾紛?” 劉四臉色也很難看,底下人辦事確實太不講究了,綢緞鋪的地皮是很值錢,按成本價折給人家就是了,結果非逼得人一家子家破人亡,不過眼下說這些沒用,只能自己先把責任攬下來。 “虎爺,是我的疏忽,沒管教好底下的人,里面的匪徒應是東昌路那家綢緞鋪老板的兒子,他家里人前段時間接連去世,這小子不知聽了誰的挑撥,想是把賬全算到了我們巨龍幫頭上?!?/br> 當然,這話也就面子上過得去,實際上,想也能想明白,里面那人一家子的死,跟巨龍幫脫不了干系。 盧大虎氣急,可也知道眼下不是算賬的時候,于是轉向園長:“我孫子怎么樣?他可有受傷?” 園長支支吾吾:“貴府小公子就在匪徒手上?!?/br> 盧大虎瞪大眼睛,像是要吃了眼前的園長一般,他好好的孫子,送過來上學,幼稚園就這般讓孩子落入歹人之手,真是該去死個百遍千遍。 還有園里的其他孩子,這次可以說是受了他家的拖累,遭了無妄之災,這里的孩子哪個不是大有來歷,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害了哪家的孩子,他盧大虎在上海灘就平白樹了不少敵人。 即便這次的事情順利平安解決,之后也得備上厚禮去各家府邸賠禮道歉,這樣一想,原本就氣怒的心情愈發憤恨了起來。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他孫子的安危,盧家可就只剩這一根獨苗了,盧大虎兩步上前,沖著里面喊了一聲:“書文!你在嗎?” 盧書文□□里濕濕的,他早就嚇得尿褲子了,聽見爺爺叫他也不敢出聲,只小心地看著那掐著他脖子的壞人。 李石群倒是笑了,他等的人終于來了呢,微睨著眼睛看向眼前的小崽子,踢了他一腳,“怎么不說話???你爺爺不是叫你了?難不成來的不是你爺爺?” 盧書文疼得捂住肚子,聲音微弱地喊了一聲爺爺,眼睛里全是懼怕。 李石群涼涼地看著他:“大聲點!你爺爺不是沒聽見?” 盧書文縮了一下,連忙拉起嗓子,用力喊了聲爺爺,這聲爺爺喊得他肚子上的傷被牽著發疼,不過外面的盧大虎卻是松了一口氣,還好好的,他孫子還好好的。 于是他試著跟里面的人談條件,說話很客氣小心了。 “您是李先生吧,真的很對不起,您家里的事我都聽說了,手下的人辦事不長眼,得罪了您,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家里的鋪子我讓人重新給您蓋起來,您父母和祖母的墓碑我讓人重新修整,那些不長眼的下人,我讓他們親自跟您賠禮道歉,到您家人墳前上香懺悔,您要是還不滿意,我斷他們一只手一只腳,算是給您賠罪?!?/br> 李石群聽著名滿上海的幫派大佬盧大虎對他好聲好氣,忍不住諷笑,以前哪兒能看到這種場面啊,這些人一個個高高在上,就連腳邊死了人都會嫌晦氣,哪里會對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啰低頭,可是現在來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他的所有親人都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憋屈冤枉,即便那些人全部賠上性命又能怎么樣呢,要不是有幫派的庇佑,那些街頭巷尾的小混子流氓哪敢動輒要人性命,這全都怪盧大虎,成立了幫派,為什么不能好好約束手下呢,他爹多好的人吶,一輩子沒跟誰紅過臉,就那么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李石群的眼睛變得通紅,他的聲音恨極了,隱約還能從里面聽出哭意來,“盧老爺,別的話就不必說了,您現在在外面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考慮放了你孫子,怎么樣?” 李石群清楚,對于盧大虎這樣講究臉面的幫派大佬,折辱他,讓他顏面掃地,才是最解氣的法子。 盧大虎聞言臉色一變,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