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婚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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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距離薄云書院算不上近,那書院有大小休沐兩種,小休沐放半日假,能下山去轉轉,晚間宿在外面也可,第二日一早是要回書院上課的。 這樣的小休沐五日一次,可譚建要想來回一趟京城,時間可就不太夠了,除非像項寓那般,家就安在書院山腳下。 而能一口氣放兩日的大休沐,卻半月才一次。 譚建委屈地看著自己大哥。 “大哥,能不能再緩......” 話沒說完,就被他大哥一眼瞪了回去。 “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的年歲,豈能耽于情愛?” 譚廷說完,看了一眼不爭氣的弟弟,甩手出了門去。 “你好生想想,想好了告訴我?!?/br> 他一走,譚建就垮了身,佝了背,站在書房半晌沒動。 直到正吉看到可憐的二爺,勸了一句,“二爺先回去吧,回去再想也不遲?!?/br> 譚建垂頭喪氣地走了。 確實。 大哥在他這個年紀,早已考中了舉人,很快也要中進士了,反觀他自己,中舉都沒有什么把握。 他把大哥的話來來回回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終于想好了,趁著大哥大嫂還沒有離家去赴宴之前,去了一趟正院。 ...... 正院。 項宜讓春筍拿了一身湖藍色的衣裙穿在了身上。 林府每年的春宴是僅次于宮中的大宴請,項宜不能不鄭重一些,但又不想穿些嬌艷如小姑娘們的衣衫,便挑了這顏色。 譚廷走過來瞧了一眼,見妻子穿的偏素了一些,便問了一句。 “不是新做了兩套正紅色的,宜珍何不穿一穿?” 正紅是正室的顏色,項宜穿著本沒有什么異議,但她默默想到今日場合,就道罷了。 “妾身覺得這湖藍更好看?!?/br> 她都這么說了,譚廷自然不會再勸她穿旁的,反而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將身上的黃棕色錦袍換了下來。 項宜看了過去,只見他將穿好的衣裳換了,轉身竟然也換了身湖藍色的錦袍。 料子恰恰和項宜是同一匹布的料子,連團紋都是一樣的。 她愣了一下,卻見利落換上了新衣的男人,笑著看了自己一眼。 “宜珍看可好?” 項宜發呆了一下,見他拿了玉帶過來遞給她,這才回了神,親手替他將玉帶,束在了那窄窄的腰身上。 男人身姿高挑如松,他平日里多穿些暗沉顏色,今日穿了這般稍顯扎眼的眼色,項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譚廷留意到了妻子的目光,嘴角勾了起來,見她坐到了妝臺前,喬荇利落地幫她梳了個發髻,又替她拿了螺黛出來染眉。 她眉色稍淺了一些,染一染更顯精神。 但喬荇昨日做活碰到了手腕,這樣細致的活竟做不得了,剛碰到項宜眉毛手就抖了一下。 “呀,奴婢怕一會失手,給夫人弄花了......” 項宜便道罷了,剛要說一句“今日不必染眉了”,就見有人走了過來。 “我來吧?!?/br> 項宜抬頭,看到錦衣玉帶的那位大爺,徑直接過了喬荇手里的螺黛。 他們從沒有這般過。 項宜不禁睜大了眼睛,剛要道“不必麻煩了”,他就坐到了她身邊。 沒等她開口,男人就探手到了她腦后,從后面輕輕攬住了她的頭,將她托在手心里,一張臉正正向他對了過去。 他在此刻沒有說話,只是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她的眉,似她平日里雕刻印章那般精細,用螺黛細細畫在她眉上。 項宜呼吸屏了一屏。 房中人已經都退了下去。 安靜的房內外,只剩下雕花窗下,晨起畫眉的夫妻。 項宜輕輕看了那位大爺一眼,又別過了眼眸去,在他的手中未敢亂動。 ...... 譚建覺得自己想好了。 他都是要當爹的人了,總不能有了孩子還什么功名出身都沒有,他也要給楊蓁賺來鳳冠霞帔才對。 確實不能耽于情愛了...... 他想著,就走到了大哥大嫂的正院里。 正院里靜悄悄,只有一雙黃鸝鳥在庭院里的桂花樹上,小聲嘰喳著。 可譚建卻一眼看見了正房大開的雕花窗子里,一個穿著湖藍色錦袍的男子,正一手扶著嫂子的后頸,一手輕輕替她畫眉。 譚建還以為自己看晃了眼,使勁揉了一下眼睛,又看了過去。 只見那穿著湖藍色錦袍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不能耽于情愛”的大哥。 而大哥極輕地替嫂子染好了眉之后,手掌從后頸滑到了嫂子的下巴上,徑直捧住了嫂子的臉,細細看了好久好久,看得大嫂都不自在轉開了目光。 而后,大哥在一陣清風從桂花樹下吹進窗中時,微微低頭,唇輕點在了大嫂眉間。 譚建徹底睜大了眼睛。 “這......” 大哥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的年歲,不能耽于情愛嗎?! 不知是不是他太過震驚,明明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但項宜一下就看到了院中發直立著的二爺。 男人的唇還停留在她眉間,項宜在譚建直直看過來的目光中一窘,連忙推開了身前的人。 急急低聲提醒他。 “大爺,二爺在院中......” 譚廷一頓,這才轉頭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總能挑好時機出現的弟弟。 譚建本來想要問一下大哥為什么要騙他,順便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反轉一下。 說他暫時先不去書院了,等楊蓁好些再說。 反正大哥也耽于情愛不是嗎...... 可他還沒說,只在大哥一個眼神里,就立刻把那一點點硬氣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我、我明天就去書院......” 譚廷只冷哼了一聲,連話都沒說,眼神示意他立刻消失。 但譚建還是在消失前,大著膽子為自己爭取了一句。 “那我今日不去林府,在家陪阿蓁,行嗎?” 那副可憐的樣子,連項宜都看不下去了。 她輕看了譚廷一眼。 “大爺就答應了吧?!?/br> 她都開了口,譚廷自然不會反駁了,又哼了一聲,算是應了譚建。 譚建一息都不停留地,連忙跑了。 只是跑到了院外,腦中閃過剛才看到的窗內那一幕,還覺得驚奇。 大哥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啊...... * 時辰差不多,項宜和譚廷便出了門。 譚廷本該是要騎馬的,但只讓人牽著,同項宜一道坐了馬車。 譚廷在馬車里,同項宜說了些有可能在宴請上見到的人。 因著京畿考生的動亂平息下來,兩族之間隔閡一時間消停了些許,加上這次宴請,還有許多宗室或者貴勛人家的貴人,世庶的針鋒相對倒也沒那么重了。 譚廷同項宜說了些話,項宜俱都聽了記下了,不多時馬車恰好路過了一間藥鋪。 車窗簾被風卷起,譚廷恰向外看了一眼。 “宜珍昨日來這間藥鋪了?” 項宜一頓,她昨日確實來了。 但她道是給meimei項寧換方子,譚廷便沒多想,只問了項寧的身子如何了。 “還算好,好似京城的氣候更適合她,近來好了不少?!?/br> 譚廷點頭,心里想著,他之前吩咐了人留意薄云書院附近的莊院,若能購置一座,不管是宜珍還是譚建楊蓁,都能方便一些。 別院還沒買好,他倒也不急著同項宜說,反倒說起替她在一間古書書肆里,買到了一本古法篆刻技藝的古書,因著書在外地,過幾天就能到了。 項宜聽得一愣,“是孤本?” 篆刻技藝的書并不多,古書就更少了。 她問了,譚廷笑著點了點頭,見她驚訝,又怕她多想,連忙道了一句。 “其實不貴?!?/br> 其實不貴,那便是貴了...... 項宜輕聲道了謝,抬眸向他看去,自他走線利落的下頜一直向上到眼眸,在他吩咐車外的正吉做事的時候,默然看了那雙眼睛許久,才收回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