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他將信紙遞給蒙清,蒙清看了更加疑惑不解,什么是另有隱情,卻已是必然。隨而又注意到信紙下方的署名是蒙真,蒙清恍恍惚惚,冥想了一陣,好似明白過來這其中隱情和必然之含義。 上輩子他爹是死了的,死在昭平十一年八月二十日晚。他原以為這一世他爹與他一樣也重生了,可他爹變化太大,與上一世的品性截然不同,他甚至還懷疑他爹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 現在看來,或許他爹真的是被附體了。蒙清從地上爬起來,因著方才哭的厲害,開口說話時聲音甕甕悶悶的。 他說:“既有隱情,我們過去看看,等蒙澤回來一起去?!泵蓾涩F下還在京城,早晨蒙真屋里的下人發現蒙真咽了氣時,已著人往京城通知去了。 兄弟三個跪坐在榻前等待著,沒多久蒙淵被人領著進來。 蒙淵現下六歲,還不是太明白死亡的含義,他看著他爹躺床上一動不動,怎么搖也搖不行,一下子急哭了。 他這一哭,原本心緒多少已平復了些的蒙清蒙鴻蒙澈三人也跟著哭起來。 京城離香河縣一個多時辰的車程,一去一來,蒙澤趕到家里已是巳時三刻(上午九點四十五)。 與其他兄弟幾個一樣,蒙澤也不能相信他爹突然過世的消息。昨晚醫館關門后,他專門跑到他爹租的房子里詢問人殿試成績,可惜他沒能見著,聽佟子昇說,他爹已經回香河縣的家去了。 佟子昇還說,他爹這次殿試考了二甲七十七名,明日有朝廷為新科進士舉辦的恩榮宴,他爹必定也要來參加。 蒙澤想著,到時宴席結束之后他接他爹到他那里再慶祝一番,只是此想法尚未付諸行動,今早他在醫館忙活時,家里人突然來報,他爹昨晚過世了。 這一消息仿若一道驚雷劈在身上,蒙澤第一反應是不應該不可能,他爹身體一向很好,且在殿試后一日父子倆還見過一面,那時人還好生生的,何以不過兩三日他爹就溘然長逝…… 坐在回家的馬車上,蒙澤失魂落魄,不愿相信這是真的,興許是家里人跟他開玩笑,回到家后他依然能見著他爹。 可現在他跪在他爹床前,不論他怎么哭喚,他爹卻一動不動,再不應他。他才知,這是真的,他爹真的不在了。 “那日你信誓旦旦的說,殿試之后定將我的腿醫治好,你要我信你,我雖猶疑,無從信你,可你……你也不該食言……爹……” 蒙澤趴在他爹身旁哭的泣不成聲,蒙鴻抱著人哄了一會兒,將他爹留的那張紙條給他看。 蒙澤非重生,亦非穿越,自是不像蒙清蒙鴻那樣淡定,不明白他爹的死另有隱情,卻已是必然是何意。 “二哥,這是怎么一回事?”蒙澤捏著那張紙條,聲音跟他的手一樣顫抖。 蒙鴻搖頭:“不知,去了大概就明白了?!泵蓾梢琅f一頭霧水,卻還是聽從兩位哥哥的話,將自己拾掇一番,換了身衣服,兄弟五個一起往京郊靈山而去。 走之前蒙清千叮萬囑,今日閉門謝客,不管誰來一律不準進入。 * 京郊,靈山,最高一峰上。 煙山云樹,悠悠裊裊。蒙真于山崖邊煉氣打坐,晨間清涼的風徐徐吹來,山間獨有的草木清香縈繞不斷。 他身上著了件青色道袍,在煉完氣起身的剎那,山風獵獵,衣袍鼓動,山間氤氳繚繞的霧氣蒸騰,襯得他清冷若仙,風姿冰冷,雖非仙人,卻勝似仙人。 昨晚從蒙府出來,他來到這座山間,找到了前世的rou身,而后靈rou合一,恢復了前世的容貌。 只時花鏡中一見,他感覺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比上一世竟要年輕許多。 修道者不需要進食。方才打坐吸納山間之靈氣,蒙真覺得此刻的身體仿若新生一般,輕靈空蒙,融立于天地間。 舉目遠眺,山巒疊翠,黛螺妖妖,但映入蒙真眼底,他卻心如止水,古井無波,不為山喜,亦不為往事愁。 【你可知自己為何要來這凡世間經此一遭?】 就在這時,腦子里那個冰冷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蒙真頓了一瞬,這個他自然是知曉,上輩子他出生于書香世家,父母要他讀書科舉,只是他小時候得一道人點化,對道學向往不已,并不想走科舉這條路。 十六歲那年,因父親在朝中站錯隊,致使被皇帝抄家,正好那個時候那位道人又來到他家,他本就困頓難以忍受,想也不想就跟著道人出家去了。 至于身后之事,父母如何,他一概不知。而道家飛升講究機緣,他上輩子飛升失敗,想來是機緣不夠,少了一劫。 這一世墜入凡塵讀書科舉,正是彌補上一世未完的錯憾,歷讀書科舉這一劫。 【正是,此劫已過,還有一劫?!?/br> 蒙真疑惑:“還有哪一劫?” 【子之劫?!?/br> 兒子之劫?蒙真想不通,他現在已經離開那具軀殼,再不是他們的父親。今日他只需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他們,與他們道個別,便可了卻這段父子塵緣,往后他們如何不如何,再與他無關。 是以蒙真不明白這兒子之劫從何說起,難不成他會心軟為他們留下來不成?顯然是不可能。 蒙真站在山頂等了許久,太陽高高升起,眼見著就要到正午,正好不遠處有處水洼,他走過去略施術法,水面上立刻現出一幅場景,一輛馬車疾疾駛來,到了山腳下停下,車上下來幾個人,正是蒙家五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