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撥重臣后他當真了 第120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手握外掛,豪橫![快穿]、沙雕雄蟲在線養崽、游戲皇帝覺醒后、不解契、小池魚(西幻 大小姐X娼夫)、相厭(古代玄幻)、冰河起舞、非人類對象就等著我死了、被獻給惡魔之后、渣攻師兄想做我藥渣
一箭破風, 貫穿鹿喉,一條血線從鹿脖子那噴出, 獵物掙扎兩下, 撲通一聲倒下,溫熱的血染紅它身下枯黃的草葉。 謝澈看也不看,又取一支箭,搭于弓上。 戰馬疾馳, 他上身卻巍然不動, 穩如磐石, 半瞇起眼, 對準了一毛色通紅如火的狐貍。 李成綺目光在場下諸多青年才俊身上劃過,顯然覺得極滿意, 偏頭對謝明月道:“謝澈箭術上佳?!?/br> 謝明月道:“謝陛下夸贊?!?/br> 他神情淡淡,看了一眼場下身姿如松的少年人,微微頷首。 李成綺剛舉杯, 想了想又放下,遺憾地對李旒道:“孤曾聽聞當年王爺箭術卓然, 可惜不能一觀?!?/br> 李旒垂首, 道:“臣身在病中, 亦覺可憾?!?/br> “王爺好好保重身體?!崩畛删_慢慢道:“明年未必沒有機會?!?/br> 李旒拿酒杯的手一頓,“是?!?/br> 他悄然抬眼, 見帝王面帶笑意,因為唇角微微翹起,雙頰露出一對小酒窩, 正是這對酒窩, 讓他顯得有些稚弱可欺, 與李昭截然不同。 可除了這對酒窩, 卻好像哪里都相似。 他的君主,他的兄長,他的…… 李旒舉杯,仰頭飲盡了杯中物,忽地驚覺,杯中不是酒。 甜水一般的東西,卻并不粘滯,溫度恰好,不冷不熱。 見李旒疑惑,他身后的宮人壓低了聲音道:“王爺,陛下說,您身體不適,眼下不適合飲酒?!?/br> 李旒一震,近乎于悚然地看向身后的宮人。 那人一愣,惶然地開口:“王,王爺?” 李旒僵硬地轉頭,抬手給自己倒酒。 不知為何,他的動作并不靈敏,手指反而微微發顫。 工部尚書注意到了李旒的反應,當年拉得動硬弓的人,而今卻沒法平穩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王爺?”他心中難免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您身體可還好?” 李旒將這不知什么熬制的甜水倒入酒杯中,對著工部尚書蒼白一笑,“本王無事?!?/br> 工部尚書欲言又止,最終只道了句,“圣心不可測,王爺也不要,太過掛懷了?!?/br> 李旒輕輕點頭。 他垂首,見杯中甜水微起漣漪,倒映著他面無人色的臉。 舉杯飲盡。 不知為何,他近來總是想起李昭。 新帝的一舉一動,無不像李昭。 舞弊案后,皇帝沒有降罰,他自己將自己關在府中禁足,秋狩時,終于再見一面,皇帝對他事事優待寬容,有那么一瞬間,李旒甚至覺得恐懼。 皇帝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止一次這樣告訴自己。 然而,在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皇帝什么都知道。 正因為什么都知道,所以他待寬容。 非是等待著回心轉意,而是享受著,在旁人完全放下警惕戒備心懷愧疚,乃至滋生了幾分妄想的希冀,煎熬得如同置身業火時,再毫不留情地問罪。 容貌相近的人,難道連手腕行事都相似嗎? 甜水含在口中,宛如含著利刃,李旒咽得艱澀。 李成綺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偏頭對謝明月笑道:“仿佛孤不是賞了他糖,而是賜了他?!?/br> 謝明月知道李成綺在說誰,面上卻不解地問:“糖?” 李成綺點頭:“糖水?!?/br> 謝明月放下酒杯,聲音輕而緩,旁人只知道李成綺同謝明月頻頻說話,卻聽不清二人在說什么,“臣多年以來為國夙興夜寐,即便在病中,于國事亦半點不肯耽擱,”他抬眼,淡色雙眸望向李成綺,其中的委屈只有李成綺能看見,“昨天晚上冷得很,臣回長樂宮已是半夜,今日亦覺身體不適?!?/br> 李成綺沒想到謝明月居然在糾結這件小事,一時被他氣笑了,“玄度,不要在孤面前裝模作樣?!?/br> 謝明月怎么也算半個醫生,他身體不適什么? 他身體哪里不適自己最清楚,有不舒服早就自己抓藥吃藥了,到他面前做什么態。 謝明月低眉順眼,“是?!?/br> 李旒那副面色蒼白體不勝衣的模樣難道不算作態?淋個雨能讓個大男人病一個月?笑話。 這種日子謝明月從前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帝王多疑,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況且謝明月確實野心勃勃,在國事上多有逾矩之事。 謝明月已十分習慣,對李旒那些小心思看得清楚明白。 謝明月不再說話,李成綺反而多看了謝明月兩眼。 從前謝明月性格表面溫和,卻容不下半點不順心意之事,君臣二人倘若意見相左,謝明月定會據理力爭,不知懷柔,連李成綺剛醒過來時他亦如此,而今卻愈發會迂回行事了。 不爭不搶,馴服順從,聽話懂事。 即便李成綺知道他在裝,內里半點沒變,凡此種種不過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手段,但李成綺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俗人,他很吃這套。 李成綺剛要說話,下面卻傳來一陣驚呼,他看過去,竟是一少年郎突然策馬沖出在謝澈面前擋住,謝澈急急勒馬,方沒有撞上。 “小心!”有人喊道。 那一頭剛瞄準的鹿卻在下一息成了旁人之物。 謝澈勒馬站定,喘息稍平。 那人朝謝澈得意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拱手道:“多謝小侯爺?!?/br> 挑釁至極。 這群世家子之間除非家中關系甚好,從小一起長大的,一般只點頭之交而已,皆芝蘭玉樹般的大家公子,心高氣傲,又因祖上或有舊怨,相處更不融洽。 眼下新政推進順利,各族勢力或多或少皆被削弱,有人深恨謝明月打壓異己之舉,有人則覺得新政皆出帝王之手,謝明月這個權臣能維持風光幾時尚不可知。 因此無論是恨,還是想落井下石,對謝明月的畏懼都比從前要少。 才會有今日在獵場上的舉動。 李成綺輕嘖一聲,“那下面的,是哪家郎君?” 這事情來得突然,謝明月也不再糾結甜水,隨著帝王看過去,搖頭道:“臣不知?!?/br> 李成綺也不指望他能知道兩個小輩的名字,偏頭,青靄早在之前就將獵場人名與人臉記下,預備著皇帝需要,躬身道:“回陛下,射箭那位是平波侯府的戴嶺戴郎君,射箭的那位禮部侍郎家的江子語江郎君?!?/br> 平波侯在觀臺上,看見戴嶺的舉動雖有幾分意外,卻沒有露出惶恐之色,顯然戴嶺舉動與他的言傳身教脫不開干系。 “少年心高氣傲,爭強好勝,”謝明月的聲音適時響起,“卻也不過是孩子間的事情?!?/br> 李成綺頗不贊同地看了謝明月一眼,“獵場上雖是小事,然倘若謝澈今日沒勒住馬,受驚墜馬是小事?還是撞上江子語是小事?亦或者,弓箭脫手射出,射中場上其他郎君是小事?爭強好勝無礙,不擇手段卻不可?!?/br> 謝明月的目光落在又一次搭弓的謝澈身上,“陛下,謝澈日后是要承繼侯府的?!彼?。 李成綺頓了一息。 以后謝澈承爵,明槍暗箭不知多少,今日與之相比,即便受傷,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況且,也沒有規矩說不能如此。 嬌養太過,則如李愔一般。 帝王心思流轉,末了舉杯,對謝明月一笑,“先生拳拳愛子之心孤了解,愛子,必為其百年計,然而孤卻覺得,連而今都護不得,也勿要談百年了?!?/br> 謝明月看他,“哦?” 李成綺聲音帶笑,“孤看不得自家孩子受委屈?!?/br> 獵場之事,明面上是為難謝澈,實則,直指謝明月。 謝明月默然片刻,忽垂眸笑了,“陛下之心臣亦了然,可若陛下此刻叫停,無論是誰,都不會服氣,謝澈更是如此?!?/br> 受此侮辱,謝澈面上卻不動聲色,搭弓射箭平穩如當初,他豈不想贏? 非但想贏,還想光明正大地贏。 讓旁人看看,即便用了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依然比不過他。 李成綺思慮須臾,“也好?!彼{侃道:“孤是怕倘若小侯爺不敵,回來埋怨你這個當爹的?!?/br> 謝明月亦笑,平然回答,“陛下不妨想想,給謝澈如意和玉佩時,說些什么勉勵的話好?!?/br> 李成綺笑。 眾臣忍不住往他的方向看,皆不知李成綺到底在高興什么。 陽光射入眼中,晃得人頭暈。 一滴汗,淌入謝澈眼中,蟄得他瞇起了眼。 眉眼奇絕的俊美少年皺眉,眼睛瞇起,成了濃墨重彩的一道,竟有幾分戾氣在其中。 獵場上大小獵物眾多,鹿卻只有六頭,謝澈有二,算上剛才攔下謝澈得的那一頭,戴嶺亦有二,一頭被孟府三公子得了,還有一頭,正被眾人追逐得惶恐不安,在場上飛奔,躲過數支羽箭。 六鹿盡,狩獵方止。 戴嶺與謝澈并駕而行,馬身之間不過半尺。 謝澈屢次射不中,呼吸微微有些顫抖。 孟淳在不遠處的小臺子上直拍大腿,恨不得朝謝澈大喊,平時我姐怎么教你的! 幸而孟星馳不在,不然看見孟淳這個坐立難安的行止一定恨不得給他兩下。 戴嶺心中不屑一顧,對他笑,笑容十足嘲弄,他搭上箭,瞄準飛奔的鹿,風聲將他的聲音吹得破碎,卻仍能聽出其中挑釁無比的情緒,“聽說小侯爺也對這塊玉佩感興趣,我得之,定讓小侯爺好好觀摩賞玩?!?/br> 羽箭隨著他的話音射出。 戴嶺箭術亦準,眾人仿佛已經看到塵埃落定的結果,原本焦躁不安站著的孟淳一屁股坐下,深深嘆了一口氣。 謝澈的箭只比戴嶺慢一點。 可即便只慢一點點,也會是戴嶺先射中的。 戴嶺放下弓箭,已是勝券在握。 謝明月平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