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撥重臣后他當真了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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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歸用耳朵蹭了蹭李成綺的掌心。 小皇帝笑得眼睛都瞇起,顯然很是受用。 明日歸是謝澈特意挑的馬,馬匹通身純黑,唯有四蹄純白,宛如踏雪一般,長得威風凜凜,性格卻極為溫馴,只不過實在太安靜,所以并不很愛親近人。 “小侯爺,”李成綺手捧著那朵魏紫喂明日歸,偏頭苦笑著對謝澈道:“孤不會騎馬?!?/br> 謝澈頓了頓,從上到下地掃視了一圈李成綺,神情中有幾分懷疑。 小皇帝在沒登基之前怎么說也是平王世子,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再怎么嬌生慣養,也不可能不會騎馬,他又不是身體有恙,況且又是個喜歡到處游玩的跳脫性子。 謝澈表情中的不信太明顯,李成綺嘆了口氣,“孤真不會,”他腦中浮現的卻是當年被李言隱命人用絆馬索絆倒,險些摔斷了腿,高燒不退數日的場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孤之前騎馬摔下來過,摔得半年不能走路,家中人見了,”他這話說的極溫和,“再不敢讓孤騎馬?!?/br> 謝澈聽他這樣說,怎么可能再逼他,只輕輕地問:“那陛下秋狩的時候怎么辦?” 先帝孱弱,多走幾步都能虛弱得喘息咳嗽,大典能避則避,甚至還出過讓攝政王代為祭祀的事情,弄得朝中一時人惶惶,紛言陛下百年之后欲立弟,到了秋狩時卻令謝明月主持大典。 “秋狩……”李成綺隨口道:“往年如何辦,今年就如何辦,三年無改父志是為孝,正好讓旁人看看孤的孝心?!蹦撬雷娴臅r候豈不是還得管自己叫爹? 謝澈不語。 先帝在時的最后一年……卻是李旒主持大典。 而前幾年都是謝侯。 周朝帝王祭祀這塊一直都是筆爛賬,崔愬專權時囂張跋扈,代李言隱行天子之權,到了李昭時,皇帝身體實在太差,讓他行幾個時辰的祭祀,和要弒君謀反沒什么區別了,而新帝時,謝澈沉吟,新帝為李旒所立,李旒又是新帝名義上的叔叔,于情于理,小皇帝都應該更親近李旒。 “都是小事,”李成綺把手中的殘花抖了抖,順手抓了謝澈牽韁繩的手,拍了拍,“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提前為孤擔憂?!?/br> “臣……” 小皇帝一笑,兩邊圓圓的酒窩好像盛著糖水,“不是擔憂孤?” 謝澈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是擔憂陛下?!崩畛删_的手近在咫尺,細白得謝澈都怕他手中的韁繩弄傷李成綺的手掌。 陛下好像,很喜歡碰旁人的手?謝澈不由得想。 沒有任何目的,像是經年養成的小習慣。 不管是對他,對原簡,還是對任何人。 李成綺卻不知道謝澈心中翻涌的是何種復雜的情緒,哪怕他知道,他也并不在意。 做了十幾年皇帝,李成綺深知自己一言一行都會令他的臣下,他的隨屬千般小心,有萬種猜測,竭力揣摩他的心意,李成綺不會明言,相反他還會有意無意地利用這點,法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小侯爺,教孤騎馬?!崩畛删_道:“孤要騎回去?!?/br> 李成綺先前看他們騎馬時的颯爽英姿但不很羨慕,他身體羸弱,如非必要,絕不會主動騎馬找死,今時不同往日,能騎為何不騎? 他剛才確實躊躇,奈何明日歸實在乖順親人,李成綺很是喜愛。 就算李旒送匹溫順的馬都比送那個光會氣人的鳥強。他心說。 若李旒在,恐怕會覺得十分委屈。先帝從不騎馬,他送匹馬,倒好似是諷刺一般。 “什么?”謝澈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成綺輕輕拍了拍明日歸,“騎回去?!彼貜土艘槐?。 小皇帝什么都喜歡碰一碰,摸一摸,拍一拍,謝澈懷疑,這時候要是給小皇帝牽條狗過來,李成綺摸狗的姿態和摸人都不會有任何區別。 謝澈收斂了心中異樣情緒,擔憂地看了眼少年被衣袍遮掩下的雙腿,“無事嗎?” “經年舊傷,”李成綺漫不經心地笑道:“今日若是不提,孤都要忘了?!?/br> 他言談隨意,笑容明朗,眼睛清亮如水,不帶半點血腥氣。 謝澈卻覺得有點微妙。 這神情他很熟稔,他常常在,在誰臉上看到過? “陛下能自己上馬嗎?”謝澈回神,自然地回李成綺道。 李成綺嘆息,“小侯爺,孤若是自己能上去,孤便帶青靄他們出來了?!?/br> 若能騎術驚艷過人,李成綺也絕不會只帶謝澈。 謝澈笑。 小皇帝瞥了他一眼,少年人笑容收斂不少,然而李成綺還是能看出其中的戲謔來。 謝澈轉過身,仔細檢查了一遍馬鞍,而后才虛帶著李成綺站到明日歸旁側。 謝澈手按在前鞍橋上,側身對李成綺道:“陛下左手抓住這處,右手,”他點了點后鞍橋,“這處。而后腿上施力,”話音未落,小侯爺已利落地翻身上馬,“手不要松開?!?/br> “陛下明白了?”謝澈騎在馬上問。 李成綺沉思片刻,“看明白了?!?/br> 謝澈輕松地從馬上下來,繞回到李成綺身邊。 李成綺:“……” 他伸手,抓住了前鞍橋。 上次騎馬,不算他死的時候都過去了十幾年,當時情勢太急,容不得他思量,騎馬時情狀不怎么記得,只記得摔下馬時滿眼鮮紅。 然后,他抓緊,學著謝澈的樣子,左腿施力,試圖將自己支起來。 謝澈在下面輕輕一扶他的小腿,李成綺順勢坐到了馬鞍上。 然后,他想,謝明月來了。 他連近處的謝明月都看不清,卻好像看見了遠在皇宮的李言隱的神情。 他滿身的血和塵,模模糊糊地聽見守將驚恐跑來的腳步聲,謝明月想扶他起來,他那時好疼,疼得神智都恍惚,竟對謝明月露出一個笑,顫抖著拍開謝明月玉琢一般的手,低聲說;“玄度,我身上臟?!?/br> 他不要謝明月扶,掙扎著起來,眼前卻驟然黑了下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李成綺抓緊了韁繩。 謝澈道:“陛下?” 李成綺表情立刻變了,他僵硬地扭脖子,對謝澈笑得好不勉強,“小侯爺?!?/br> 謝澈無奈,“陛下,您可以動?!?/br> 李成綺僵直地呆在馬上,好像剛才面無表情是被嚇到了。 謝澈牽著明日歸,慢慢往前走。 李成綺在馬上一顛一顛。 “陛下,可要回去嗎?”謝澈問。 已經中午了,暑氣漸漸上來,即使站在樹蔭中,仍有些燥熱。 李成綺估摸著謝明月事現在應該還沒忙完,他倆碰到的可能性不太大,便點點頭,“好?!彼麌L試著動了下,彎腰對謝澈道:“小侯爺,孤聽說行郊附近有野市,與民方便,朝廷命不得sao擾禁止,其中不設宵禁,極是熱鬧,今夜可隨孤同去嗎?” 謝澈故作疑惑,“既然這樣熱鬧有趣,陛下何不自己去?” “孤喜歡熱鬧?!崩畛删_道。 謝澈心說非是喜歡熱鬧。 而是他自己沒法出去。 即便帶著宮人護衛,在謝明月眼中和孤身一人出去沒有任何區別,有謝澈在,李成綺出去的正大光明。 況且逛集市,帶眾多隨從又有什么意思?反而不能自在行事。 謝澈并不戳破,只道:“好,臣酉時二刻去陛下那?!?/br> 李成綺手指點了點額頭,“小侯爺午膳和晚膳不若過來同孤一起用?!?/br> 謝澈雖然很想,卻不能,苦哈哈道:“臣叩謝陛下恩德,只恐怕不能,家父好不容易得了半日閑,來前便告訴臣,今日中午要問臣的課業?!?/br> 李成綺看得想笑,“先生教子真是用心?!彼褪峙男『顮數募绨?,“這般拳拳愛子之心,當真令人艷羨?!彼壑械男覟臉返湶患友陲?。 “多謝陛下?!毙『顮數谋砬楦嗔?。 謝澈送李成綺回行宮。 正殿內在不礙事的地方擺了五缸冰,外面暑熱難耐,甫一踏入正殿,頓覺寒氣撲面。 小皇帝先進里面換了身衣服。 青靄從冰桶中拿出一條被濡濕的帕子,將水擰得半干,半跪下給李成綺擦手。 許是握韁繩握得太緊,李成綺掌心中留下了幾道紅痕,青靄用力極輕,低聲道:“陛下,可要去傳太醫?” 李成綺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看見上面幾條淺淡傷口后不由得好笑,“不必?!?/br> “先生是什么時候走的?”李成綺問。 “回陛下,太傅知您不在,只在這喝了一杯茶就走了,”青靄動作愈發小心,“謝太傅還說,伏天用多了冰受寒反而比平常更傷身,陛下用冰需節制?!?/br> 冰涼的帕子擦過指縫,“知道了?!毙』实鄄辉谝馑频幕卮?。 李成綺午膳吃的不多,吃過略看了半個時辰書便睡下了。 殿中,煙香裊裊。 檀香消暑祛濕,用在夏天擱了冰盆的殿中再合適不過。 李成綺在車上本就沒睡好,今天同謝澈出去了一上午,中午睡得時間便比之前長上不少。 待他睜眼,窗外天空已泛紫。 小皇帝按了按太陽xue,道:“小侯爺可在殿外嗎?” “回陛下,小侯爺不曾過來?!庇袑m人回答。 李成綺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個時候,謝澈也應該到了。 莫不是謝明月的功課還沒問完? 李成綺晃了晃因為睡得太久有點疼痛的頭,啞聲道:“更衣?!?/br> 謝澈不來,他找去就是了,再派人同謝明月說一聲他同自己游園,謝明月不會反對。 謝氏父子住的地方離行宮不遠,輦車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庭院深而安靜,若非侍衛站在院外,李成綺甚至要懷疑這里是不是早就荒廢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