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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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當時是夏天,女生的校服裙擺跟著他們的腳步一前一后搖晃。他大腦里一半神思應付著跟她的交談,另一半心心念著下周的競賽,然后在走到轉彎時他回身站定想跟她告別時,對方忽然轉過來輕輕抱住了他,小聲說喜歡他。 彼時的徐經野僵直著身體怔了下,內心毫無起伏,甚至還有點兒想推開她——這跟昨天晚上那個意猶未盡的擁抱截然不同。 同樣是十七八歲的溫柔姑娘,同樣是小心翼翼地主動靠近,他在應該心動的年紀毫無感覺,在不應該有感覺的場景下卻亂了心神。他無法跟任何人啟齒說出自己抱著meimei心率加速的秘密,亦無法給自己這樣的反應一個合理化的解釋,他煩悶試圖從對方身上尋找答案,接著今天早上她的回避就似乎于無聲回應。 他在自我懷疑和譴責中煎熬度過一整天,直到晚上逐漸被酒精麻痹意識后才稍微好受一點。他下車走進別墅,緩慢踏上樓梯,昏昏沉沉想著男女有別,就算是兄妹以后也要保持距離。緊接著他就在轉角后迎來了第一道考驗,穿著睡衣的小姑娘懷里捧著一堆東西從廚房出來,有橘子有蘋果有雞蛋還有亮晶晶的不知道什么東西,仿佛松鼠屯糧。她余光里也看見了他,像是躲鬼一樣快走幾步擠進臥室門縫關上了門。 徐經野黑著臉看著她的迫切動作,才剛勉強平靜下來的心緒驀然更堵,沉默幾秒,借著燥起來酒意沉下氣低聲叫她:「徐質初,你東西掉了?!?/br> 房間里靜了靜,視而不見之后倒沒有膽量繼續聽而不聞,輕聲細氣應他:「知道了。我一會兒出去撿?!?/br> 徐經野臉色一路往下沉:「現在出來?!?/br> 里面的人想拒絕:「我——」 「出來?!?/br> 他又重復了一遍,語氣是在她面前從來沒有過的沉冷嚴厲。片刻寂靜后,房間里傳來腳步聲,隨后房門被擰開,屋里屋外的光線都昏黃,她低著臉站在陰影里不作聲,乖巧等著他訓話。他一眼沒有看出異常,剛準備詰問,后知后覺停住,意外擰起了眉:「你怎么又哭了?」 小姑娘頭沉得更低,小手不自然掖著頭發遮擋自己的腫眼皮,細聲解釋:「沒有,還是昨晚哭的。我體質本來消腫就比較慢?!?/br> 徐經野垂眸盯著她看,確認過了她的聲音沒有異樣后才放下心來。他見她都過了一天眼睛還是腫的,也就能想象到她今早的慘狀,小姑娘都怕羞又愛美,特意避開他也有充分理由。思及此他的森冷臉色有所緩和,聲線也恢復到了往常的沉淡:「冷敷過了?」 她低著頭嗯了一聲,絮絮念念自己的計劃:「早上敷過了。我剛煮了個雞蛋,還拿了勺子……都試試?!?/br> 他原本的陰郁心緒在她的輕聲慢語里逐漸明朗,這一天一夜的沉重心事在這一刻前所未有放松,他抬手故意捏起來她的下頜要看她的窘態,她一邊把住他的手腕躲,一邊敏銳吸了吸鼻子:「你喝酒了?」 「嗯?!顾讣庠谒骂M的骨頭上揉了下,他覺得滑膩,她覺得癢,縮著脖子往后躲:「那你早點休息?!?/br> 徐經野松開她的臉,靠在門上揉了下她的腦袋。他確實很累,但還不想睡,他想跟她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么。片晌安靜之后,面前的人先輕聲問他:「要喝醒酒湯嗎?」 他垂著眸看她,睫毛投下一層淺淡陰影:「你還會做這個?」 小姑娘誠實搖頭:「不會,看網上學?!?/br> 他淡淡勾了下唇角,低聲拒絕:「算了,太麻煩?!?/br> 她沒堅持,又想了想:「那我給你沖一碗蜂蜜水吧?!?/br> 他倚在門上靜靜望著面前仰著張柔軟臉頰等他回應的人,片刻后,點了下頭:「好?!?/br> 他一邊脫掉外套一邊走向客廳沙發坐下。廚房傳來瓶瓶罐罐的聲響,又隔了會兒,她端著杯子走到他面前站定后俯身遞給他,他在她的注視下喝了一口,溫度和甜度都剛好。 他握著杯子沒說話,小姑娘就一直謹慎盯著他的臉看,仿佛給他喝的不是蜂蜜,而是什么兇吉難測的靈藥。他被她這樣凝重的目光看得想笑,忍不住低聲叫她名字:「徐質初——」 她仍舊略微俯著身,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副樣子有多傻:「嗯?」 這么漂亮又傻氣的小貓在外面最危險了。徐經野抬起眸,望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睛,靜了片瞬,淡聲問:「你在學校里的時候,有沒有人糾纏你?」 話音落下的那瞬間徐經野也不懂為什么自己要把「追求」換成「糾纏」。這好像是個出于本能修辭,似乎他潛意識里就認定她不應該搭理任何一個追求者,而那些壞小子被拒絕后就會變本加厲糾纏。而對于這副措辭,面前的人顯然也略怔了怔:「沒有?!?/br> 他繼續慢條斯理盤問:「你有沒有談戀愛?」 她沒有遲疑搖頭:「沒有?!?/br> 得到滿意答復,徐經野沒有再問話,低頭慢慢喝了口水。他想自己也是杞人憂天,她剛被找回來的時候基礎太差,留級了兩年,雖然人看著瘦小,但年齡比她班上的同學都大。以及有她幼年的經歷在前,他覺得她比同齡人的心智成熟得多,她應該根本看不上那些幼稚的小男孩兒。 「你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顾咽O碌陌氡诺矫媲白郎?,接著靠回沙發里抬眼看著面前恭恭敬敬端手站著的小姑娘,淡淡道,「以后上大學了再說?!?/br> 她輕輕點頭,反應合他心意的乖巧:「我知道?!?/br> 但是不親自再囑咐一遍他還是放心不下:「你想要什么東西,或者想做什么事,跟我說,我給你安排?!?/br> 別信外面壞男人的鬼話。 她靜默少頃,而后點頭:「好?!?/br> 徐經野低低嗯一聲,略微揚了下下巴:「去休息吧?!?/br> 小姑娘最后跟他道了聲晚安。他沉沉望著她轉身,直至那道柔弱的清麗背影徹底被門板隔絕,倦怠闔上眼睛,揉了揉額頭。 窗外夜色深露,沉重的心事終于短暫得以棲居。 不管明天的天氣如何,今夜應該是個好眠。 作者有話說: 聚會時的徐總(陰沉托下巴):小貓這么可愛在外面被人騙走了可怎么辦?不行,回家還是得給她講講防騙八法和壞男人的一百種招數。 回到家的徐總(盯著小貓看):算了,這么可愛,還是我親自來騙。 苑苑(小心翼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是我騙你? 第18章、甜桂圓 又過一周便是新年。 按照徐家以往的慣例,春節時兩家必定要在一起,但今年徐錦山陪著徐夫人去國外的meimei家探親,家里驟然冷清不少。他們原本還想帶上徐經野,但他有工作實在走不開,于是三十那天早上他們離開時特意讓司機把小姑娘送去了奶奶家,到徐經野從公司忙完回來時春晚都已經開始一個多小時了,他在樓下跟叔叔一家打過招呼,上樓看奶奶時正巧碰上她從臥室里出來,身上的毛衣是她鮮少嘗試的紅色系,顯得她的白皙臉頰也透著粉,望見他時眉眼彎起,輕聲打著招呼:「你回來啦?!?/br> 他們站在落地窗邊說話,說起今天她都干了些什么,又說到她剛剛被長輩叫進去房間:「奶奶都跟你說什么了?」 「就是長輩常說的那些話?!顾o了靜,聲音更輕,「她好像又想女兒了?!?/br> 在徐經野的記憶里她好像從來沒有把姑姑稱呼過為mama,但這也難怪,畢竟她mama離開的太早,她對于母親這兩個字的印象已經完全模糊。他略微點了下頭,垂眸瞟向她裙子兜里露出來一個邊兒的紅包,淡聲岔開話題:「奶奶給你紅包了?」 她淺淺笑:「嗯。你也快jsg進去拿一個?!?/br> 遠處夜空里忽然綻放起煙花,映得整面天幕亮起,室內室外都是新年的氛圍。第一聲響起時她下意識轉頭去看,嘈雜中他沒有回應她的提議,從口袋里掏出個紅包,食指和中指夾著在她眼前晃了下。面前的人呆呆轉回臉,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欸?你什么時候去過了?」 徐經野無奈示意她接過去,原本準備說的新年快樂被她一句傻話噎了回去:「這是我給你的?!?/br> 「噢?!顾齼芍皇帜笞?,頓了頓,細聲細氣誹議,「怪不得這么薄?!?/br> 徐經野失笑,抽出來紅包在她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不要還我?!?/br> 「要?!顾蛑煨÷曅?,抬手恭敬接起來,「新年快樂?!?/br> 他的唇角也不自覺挑起,知道她在這里待得不舒服,垂眸低聲安撫:「明天午飯之后我們回家?!?/br> 她轉述著:「奶奶剛才說舅舅和舅媽不在家,讓我們在這兒多住幾天,住到初五?!?/br> 初五也太久了。徐經野輕輕擰眉:「待會兒我跟她說?!?/br> 語畢他讓她先去樓下,一會兒他跟奶奶一起下去。小姑娘乖巧點頭,目送著他走進房間關上門后,轉身走向角落里的客臥,反鎖上門,從兜里掏出了一直靜音的手機。 屏幕上的來電已經顯示是第六通。她的臉色在黑暗里被電子屏的光亮映得沉靜瘆人,原本軟糯的聲線也冷冽得與平常判若兩人。 「你要多少錢?」 *** 經過與徐老太太一番拉鋸之后,最后兩人回去的時間還價到了初二。老太太很不滿意他們這么急著回去,極力要留小姑娘再多住幾天,被徐經野拿她出國在即補習外語為由給拒絕了。 老太太聽后沒再多說什么,看起來像是不太舍得她出國。徐經野也同樣不希望她出國,但還是勸:「出去是她自己想的,隨她的意思吧?!?/br> 老太太郁郁寡歡點頭,不厭其煩囑咐他做哥哥的要多幫她安排這些事,畢竟她爸媽都不在,他爸媽也指望不上。 徐經野逐一應下了,最后扶著老太太下樓。她坐在客廳沙發的角落,看見他了用眼神詢問著結果。他在她身旁坐下,擔心會讓長輩誤會是她想早點離開,沒有答話,俯身從茶幾上抓了把桂圓,攤開手心到她面前,圓滾滾的兩顆,好似雙生。 女孩子短暫停頓,隨后彎起了眼睛。他用手指捏開一顆給她,她接過去,手指輕輕碰到他的,小聲道了聲謝。他又剝開一顆給自己,清甜汁水縈繞齒間,她在那一瞬甜膩里無聲望著他笑,他的唇角也不自覺揚出淡淡笑意。他們沉浸在只有彼此懂得的暗號中,渾然不知自己的曖昧把戲全然落到了對面沙發上的眼睛里。 那是雙漂亮卻蒼老的眼睛,再大價錢的保養也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襲,但常年的吃齋念佛讓那眼角眉梢都鍍滿了慈祥。她和藹看著自己平日里疼愛的孫輩們,眼眸里的笑意一點一點隱了下去。 過年百無聊賴,習慣了高壓的工作,突然一停下來徐經野還有些無所適從。 隔天晚上曹秉文叫他出去玩兒,他擔心留她一個人在這里不自在,背著徐若清把她帶出了門。出發不久后徐若清給他打電話質問他去哪里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猶如一個尚存良知的渣男,竟然在這兩個meimei之間恍惚生出了背叛感。 會所里人都到齊了。今天在場的全都是熟人,也因此他也才毫不避諱把她帶過來。進屋后他給她叫了低酒精的飲料,又為她安排好跟誰聊天。眾人照例調侃一番他帶著孩子買醉的無恥行徑,接著玩笑讓她做好午夜拖尸的準備。沙發上跟著曹秉文來的姑娘之前和他們一起出來過幾次,扭著腰伏在他身上笑瞇瞇咬耳朵:「野哥原來喜歡這款???」 「白白凈凈乖乖巧巧的,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對這樣的沒有抵抗力?」 曹秉文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別瞎說,那是他寶貝meimei?!?/br> 「meimei?」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倆人一點也不像啊?!?/br> 「表的,不是親的?!?/br> 「怪不得?!顾嬷l衣上的繩子,一邊望著遠處椅子上的清麗身影一邊嘖嘖感慨,「小姑娘長得可真好看,長大了不得了啊。你們這幫人沒少覬覦人家吧?」 曹秉文低頭瞟她一眼,半真半假笑道:「哪有機會啊,她哥護得緊著呢?!?/br> 懷里的姑娘笑了起來:「真沒想到這么冷的一人,竟然還是個妹控?!?/br> 曹秉文瞇了瞇眼,望向桌旁安靜微笑說話的小姑娘和她身后的峻挺身影。男人一只手扶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時不時揉揉小姑娘的腦袋,聽她說話的時候會略微俯身,側臉冷淡又耐心。 曹秉文看這倆人半天,腦袋里影影綽綽過著舊事,最后笑了一下:「誰知道了?!?/br> 誰知道那個他早些年連搭理都不愛搭理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變成寶了。 酒過三巡后一幫人湊到桌上玩兒骰子。這晚徐經野的手氣出奇的旺,旺到最后他都開始消極怠工,懶得贏了。桌上的人最恨他這副樣子,下半場把他身后的小姑娘忽悠上了桌,合力圍剿,狠狠宰了回來。小姑娘雖然經驗欠缺,心態倒不錯,把面前的籌碼輸掉一半后仍舊穩當當坐著,跟她身后站著的男人一樣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曹秉文坐在桌子對面,漫不經心想,兩兄妹這么比對著看,還真的有點像。 不是五官像,而是氣場像。 他們都是長相清冷的人,身上帶著天然的距離感,不笑的時候生人勿近,笑起來時的溫和也同樣疏離。而徐經野的冷淡性情他是一直就知根知底的,可那個從小看起來只是比別的女孩兒安靜一點的小表妹,她是什么時候也長成這樣的? 無暇深思這個問題,周遭突然響起的笑聲將他拉回現實。他下意識望過去,有人正把自己的一大捧籌碼往中間推,明顯是要來局大的,接著他又聽見有人起哄說徐經野吊著他們這么多年,今天也該說說這個妹夫到底花落誰家了。 他抬眼看向兩位當事人。這樣的玩笑這些年他們開得多了,男人的臉色并沒什么變化,只是暗暗把小姑娘的椅子往后拉了拉,仿佛要拉進自己懷里。椅子上的人也還像從前一樣,含著寡淡笑意沉默以對。哄鬧里小姑娘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抬手掛斷對方還是窮呼不舍,有人見狀樂道,初初,這不會是真妹夫來的電話吧? 這其實也是個玩笑。曹秉文咬著煙靠在椅子上笑,聽著他們起哄說接接接,讓這小子也見識見識咱們娘家人的實力。 昏暗的房間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無人注意,站在女孩兒身側的男人眸底倏然沉了下去。 *** 從會所出來,徐經野走在前面,臉色陰沈,腳步很快。女孩子跟在他身后近乎小跑,直到車跟前的時候才勉強追平。 他冷眼瞟著她坐上來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卻沒有走,半晌,轉過臉來,定定看她。 「江越是誰?」 副駕上的小姑娘顯然敏感覺出了空氣中無形的低壓,坐得端端正正,回答輕聲慢語:「一個同學。他也打算明年出國,之前語言班上認識的,有時候他會問我一些留學方面的問題?!?/br> 但即使這樣小心翼翼的回答還是輕易踩到男人的易燃區,他的聲音冰冷壓了下去:「你是留學顧問嗎?」 她出國的事都是他全權在管,她自己一竅不通還敢給別人做顧問? 小姑娘輕輕抿了抿唇,沒答話,男人卻不見停息,繼續冷聲質問:「他有什么十萬火急的問題要咨詢你?給你接連打這么多個電話?」 沉默明顯不是能應對他的方法,女孩子沒敢停頓太久,輕聲回:「沒什么急的?!?/br> 「你不好好上課整天就在外面給別人做咨詢?」男人仍舊沒有熄火,疏朗的眉頭輕輕擰起來,沉冷聲線罕見刻薄,「這么樂于助人,自己的考試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