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文里當正妻 第17節
衛江昶嘆息似地說道:“你何時殺光他們,我何時將這個位置給你。焚朝,你從那三十二個孩子中活下來,我就知道,你最像我,所以我才選你做我的繼承人。你……” “很快?!辟康?,衛焚朝打斷衛江昶的話,沒讓他繼續往下說。 “好?!迸R走前,衛江昶說了一句,“你記住,義父才是你最親的人?!?/br> * 翌日,夕鷺來了月事,不方便出門,霍酒詞自個兒打扮好,誰知剛走出侯府便碰上了匆匆跑來的孫牟和羨鴦。 孫牟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道:“少夫人,大事不好,我們的貨被扣在衛家碼頭了?!?/br> 羨鴦跟著道:“少夫人,倉庫一直缺貨,這批布料對我們桃夭布莊來說十分重要?!?/br> “還有這種事?”霍酒詞弄不清楚狀況,果斷道:“走,我們去碼頭?!?/br> 三人急忙趕去碼頭,那艘印著“桃夭布莊”字樣的船只就??吭诎哆?,被一群穿著黑衣的人包圍著,他們硬是不讓卸貨。 衛家碼頭離桃夭布莊最近,所以桃夭布莊的貨一直走這碼頭。用人碼頭卸貨交錢天經地義,可今日他們開價離譜,是一下子要加四倍的錢,孫牟自是不愿,他不愿,貨就被扣住了。 對方是衛家的人,加之紀忱的事不好對外張揚,他也不敢去府衙,只能去找霍酒詞。 “霍老板,我們少主有請?!蓖蝗?,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霍酒詞猛地轉頭對上來人,jsg是那日在風月樓擒住她的老者,她認得。今日之事來得蹊蹺,她不明白,衛焚朝為何要找自己麻煩。 難道,他那晚認出了自己? 看出了她的疑慮,張別樓再次開口,“少主請霍老板上樓,詳談碼頭卸貨的價錢,若是霍老板同意,我們便簽下合約,從此再不變價?!闭f罷,他指了指一旁的客棧。 “好?!被艟圃~脫口道。既然衛焚朝鐵定要找她,她是躲不掉的?!拔腋闳??!?/br> “少夫人?!睂O牟怕霍酒詞一人前去吃虧,妄圖跟過去。 “兩位留步?!睕]等孫牟走出一步,張別樓的手便攔住了也,漠然道:“我們少主只請了霍老板一人?!?/br> 嗯?霍酒詞皺眉。 “少夫人別去,算了吧,我看衛公子心懷不軌,我們也別在這里卸貨了,換個碼頭,遠些便遠些?!睂O牟惱火地瞪著張別樓,心口劇烈起伏著。 羨鴦沒說話,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霍酒詞。 “你們走也可以,不過得先付錢?!睆垊e樓放下手,淡淡道:“這船在我們家的碼頭停了一個時辰,耽誤工人不少功夫,再加一百兩?!?/br> “你!”聞言,孫牟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們衛家人太不講道理了?!绷w鴦上前,秀氣的面龐也起了紅。 “我跟他進去,你們在這里等著,有事我喊你們?!被艟圃~心里很清楚,畢竟是做生意,往后遇著的難事只會更多。 * 這客棧是衛家的,而衛焚朝一來,再多的客人都會被趕出去,至于這些客人會去哪兒,掌柜不管,他只管賠錢了事。 衛焚朝不管住在何處,房里頭的布置都差不多,床榻必須臨窗,地上必須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叫他沾不到地面。 此刻,衛焚朝盤腿坐在空曠的榻上,面前擺著一壺剛泡好的大紅袍,茶香濃厚。 “少主,霍老板來了?!睆垊e樓行至門口停住。 霍酒詞往前看去,上次見面,屋里鋪的是白地毯,家具用色大喜,這次見面,地上還是鋪了層白色地毯,不過家具的顏色倒是正常了,卻依舊顯得整個屋子很詭異。 “你還是穿女裝更美?!毙l焚朝低著頭,自顧自倒了杯茶。 張別樓躬身退下。 霍酒詞抿了抿嘴,沒說話。衛焚朝這話便意味著他認出了她。 屋里頭鋪著白色地毯,且沒人伺候,霍酒詞自是不敢進去的,一怕衛焚朝;二,萬一弄臟地毯,她得賠錢。 “站在門口怎么跟我談事?”衛焚朝坐直身子,譏笑道:“踩進來,大不了我待會兒換張新的?!?/br> 饒是見過千萬銀子的霍酒詞,這下也忍不住感嘆一聲,有錢真能為所欲為。 衛焚朝不冷不熱地笑了,舉起茶杯呷了一口,衣袖再次滑落,那只帶有傷疤的手腕便露了出來。 一見著這傷疤,霍酒詞便覺心里頭不舒服,“你的手腕上的傷……” “嗯?”目光轉動,衛焚朝看向自己的手腕,須臾,他眸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自己刻的?!?/br> 什么?霍酒詞走進一步,有些生氣地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么能作踐自己?”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說得真好?!憋嬒卤胁杷?,衛焚朝硬生生地說出一句話,最后四字,他像是從牙齒縫里寄出來的。 “啪啪”,他放下茶杯,食指與中指并攏,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拍了兩下?!鞍茨愕囊馑?,只有他們能作踐我的身子?” 第21章 傷疤秘密 話中尖銳感撲面而來,霍酒詞被問住,訕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衛焚朝挑起眉梢,他說得自然,氣勢卻極為迫人,猶如一把無形的利刃藏在字句中。 霍酒詞暗忖,他如此說話,定是受過親人的傷害?!拔覜]有什么意思,我只想說,不管出于何種緣由,你都不該傷害自己?!彼⒅氖滞?,那一刀刀的,想想都覺得疼。 “你不覺得疼嗎?” 聞聲,衛焚朝的手輕顫了下,他垂落視線,訥訥地望著傷疤,“日子久遠,忘了……”說完,他又看向霍酒詞,毫不在意地笑開,“仔細想想,應該是疼的?!?/br> “……”霍酒詞語塞。 倏地,腦中閃過一件事,霍酒詞猛地抬起頭。每年的四月十五,娘親總會獨自一人去江邊祭拜。雖然她對十四歲之前的記憶比較模糊,但她也是記得一些事的,其中有幾件甚至印象深刻。 七歲生辰那日,她說自己想要個哥哥,誰知爹爹立馬動了怒,舉手便要打她。她嚇壞了,縮到一邊不敢說話,后來是娘親哭著將爹爹拉出了屋子。 也不知為何,這件事她記得一清二楚。 屋內點著上好的熏香,青煙裊裊,靜靜散在空中,安人心神。 忽地,“咚”一聲,衛焚朝倒在了榻上。 “衛公子?”霍酒詞被這聲拉回思緒,趕忙上前查看衛焚朝的脈象,脈象又強又弱,是個習武之人,可他身子虧虛,陽氣不足。想都不用想,定是吸食寒石散的緣故?!皼]見過這么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br> 霍酒詞無奈搖頭。 不成。他不醒,卸貨之事怎么談。 “來人??!外頭有人嗎?”霍酒詞行至房門口大喊,然而回廊上空無一人,她不由覺得奇怪,方才帶她過來的那人怎的不見了。 倉庫里存貨不多,所以船上那批東西今天必須得拿到。 霍酒詞轉身,見衛焚朝的手放在被褥上便去拿他的手,打算放進被子里。 衣袖滑落間,她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傷疤。 心思一動,霍酒詞拉開衣袖,將自己的左手與衛焚朝的左手擺在一處仔細對了對,位置相差無幾,只是,她的腕骨上有桃花胎記,而他,是丑陋的疤痕。 她定定地瞧著榻上之人,若有所思。 會是巧合么? 為何爹爹和娘親從未提過她有哥哥的事,再有,他長得與爹娘都不大像。但她若是沒有哥哥,爹爹那日為何要發脾氣,娘親又為何要去江邊祭拜人。 這一件件的,她想不通。 沒一會兒,小廝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劑,放下藥碗之后便走了,霍酒詞還以為他是出去拿蜜餞,結果等了許久都不見人進來。 她心里奇怪,正要轉身出去問問。沒等她走出一步,“嗯……”只聽身后傳來一陣微弱的低吟。 “你醒了?”霍酒詞扭頭看向榻上之人,衛焚朝已經睜開了眼,一臉嘲弄地瞧著她,叫她打心眼里不舒服。 “你給我喂藥,我就放你的貨?!彼麑λf了一句話,語氣像是在下命令,并不是同她商量。 霍酒詞咬牙瞪人,也不知衛焚朝是存了折騰她的心思,還是戲弄她的心思。問題是她的貨在他手里,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告訴自己,醫者仁心,當他是病人便好。 “吃?!彼眠^桌上的藥碗捧到床榻邊坐下,面無表情地喂藥, 美人的臉,即便是生氣了,也是美的。衛焚朝想笑,他起身湊近藥碗前聞了聞,皺眉道:“聞著就苦,不吃?!?/br> “你!”霍酒詞惱火地鼓起臉,她看他就是故意刁難,“我都不怕苦,你一個大男人怕什么?!?/br> “呵?!毙l焚朝勾起蒼白的嘴角,慢悠悠道:“誰說男人不能怕苦,那些都是世人加在男人身上的東西,我憑什么要受著,我就是怕苦?!?/br> 他說得理直氣壯,霍酒詞聽得怒火叢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皮的男人。相比之下,紀忱倒是挺懂禮的。 念及此處,她不由垂下眼簾,心生落寞。 便在此時,衛焚朝擰起眉頭,拿過霍酒詞手中的藥碗喝了一半,隨后放在床榻邊不動了。 霍酒詞盯著剩下的半碗藥不解,“你喝都喝了,為何只喝一半?” 衛焚朝躺下身,斜眼睨她,“我想喝便喝,不想喝便不喝,你又不是我娘子,管這么多做什么?!?/br> “……”霍酒詞氣結,她懶得跟一個不珍惜身子的人廢話,當務之急的是卸貨,“這藥你多少是喝了,放貨?!?/br> 然而衛焚朝并沒回她這話,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許配人家了?” “全帝都都知道,打理桃夭布莊的人是綏安侯的兒媳?!被艟圃~不悅地別過臉,“你不知道?” “沒人告訴我,我如何會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毙l焚朝的聲音漸漸冷下,揮手趕人,“行了,你走吧?!?/br> 他不說卸貨的事,霍酒詞便挑明道:“我喂你喝藥也算是人情了,你是個人就該放我的貨?!?/br> 仿佛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衛焚朝朗聲笑開,可他的笑很刺耳,也很滲人。他笑著看她,輕快地吐出四字 ,“我不是人?!?/br> “你混蛋!”霍酒詞脫口道。她今日算是清楚了,衛焚朝就是個無賴。 聽得這聲“混蛋”,衛焚朝笑得更為大聲,笑聲比起之前要清澈些,他坐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霍酒詞生氣的面龐,“今日準你卸貨?!?/br> “今日?”一聽自己能卸貨,jsg霍酒詞心頭的怒火便消散了大半,追問道:“往后呢?” “至于往后……”衛焚朝拖長調子,煩躁地撥弄著衣領,“只要你幫我調理身子,衛家碼頭十年之內任你卸貨。如何?” 任她卸貨?霍酒詞不可思議地張大眼。若是如此,她能省下許多銀子?!昂?。一言為定?!?/br> 霍酒詞一走,衛焚朝當即冷下臉,揚手將藥碗往大開的窗戶潑去。 “來人,備車去嚴州?!?/br> * 福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