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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驍驍明明是標準的杏眸,鈍鈍的眼頭和眼尾,笑起來那雙眼又晶亮又圓潤,怎么會是長長的。 藍拂本以為花辭回來了,終于能把大權還給圣君,便捧著一摞文件來跟他匯報。 “今日新增生魂一人,局中暫留生魂共計二十三人,無常明日來收?!?/br> “應汐的事情尚在調查中,已派出陰差去尋應潮的魂魄了?!?/br> “地府小鬼自爆事件還未曾有眉目,閻羅王已加緊在查?!?/br> 花辭手指捻著蓮瓣,藍光繞在他指尖,在那瓷白的皮膚上投射出銀光,一簇簇,暗了又亮。 藍拂報完,見花辭遲遲沒應,便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指尖的蓮瓣又變成了米驍驍,米驍驍這次沒笑,而是乖巧的站在那。 花辭用指腹去戳那人的臉,又戳了下那人清瘦的腰腹,對藍拂的話自動屏蔽了。 藍拂哭笑不得,又行一禮,咬著牙做出“您老人家行行好”的表情,為難的喊了聲:“圣君啊……” 花辭瞇著眼,懶洋洋的收掉蓮瓣,只道一句,“本君乏了,下去?!币羯珱]有高低起伏,卻還是震得藍拂一個激靈。 他反正是如何都不敢忤逆這個人的,花辭看著淡淡的,實則也是有點小暴躁。 猶記多年前的一晚,圣君出關下了昆侖山,本在黃泉路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迎面便遇上歲星與貪狼在干架。 因由不知,花辭也不想知。 歲星本是天降福星,而貪狼與七殺他們剛好同歲星相反,是專門降災的災星,二人皆是星官,共同住在九重天上。 兩名星官打得不可開交,貪狼招招陰狠,善良的歲星并不是他的對手。 花辭慢悠悠路過,貪狼剛好一掌將歲星振飛出去,乍一回眸,并未認出花辭來。 貪狼隱隱察覺此人惹不得,正待讓路,哪成想,方才還漫不經心閑逛的花辭卻忽然動了手,幾乎是一招收手,貪狼就跟歲星的下場一樣,也被振飛出去了。 但圣君出手便不會輕描淡寫,貪狼連噴出幾口鮮血,傷勢極重,五臟皆碎,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大為不解,死盯著從旁而過的花辭,憤恨問上一句,“神君為何出手傷我?!”他不知花辭是誰,便只能尊稱為神君。 花辭眼都沒眨,步伐閑散,輕飄飄丟來一句“擋路了”,又溜達著往前走去。 貪狼:“……” 歲星見了,卻急急站起身,胡亂抹去面頰上的灰塵,整理了下衣衫,抿著小唇瓣追上去,對著花辭背影行了個九十度大禮,憨憨地笑著感謝,“多謝神君相助?!?/br> 花辭沒理他,直接走了。 這件事后來被六界傳開,花辭的威名也隨即傳揚出去,不過是擋路這種小事,便叫貪狼在床上躺了幾年之久。 圣君當真惹不得! 花辭無心公事,藍拂也不敢在逼,只得悻悻又攬了回來。 其實他也知道,花辭斬鬼斬妖便行,讓他理這些頭痛的文件,卻是不行,圣君沒那個耐心。 那日同意下昆侖山,除了賣閻羅王一個薄面,也是想順便透透氣。 藍拂剛退出門去,有來無回和能者多勞就晃悠著回來了,倆鬼皆是一臉煩悶,表情都揪的變形了。 藍拂挑眉看他們,“你們這是怎么了?” 有來無回比較沖動,握著長刀嗶嗶叨叨,“小灶開不成了呢,小凡人整天半死不活,我去查查系統,保不齊明個就要去接他了?!?/br> 能者多勞聞言也跟著絮叨,“小凡人有點可憐,也不知那小花到底去了哪,小凡人想它想的心都碎了?!?/br> 屋中,花辭不知從哪尋了塊冰凌,正在手中把玩,聽到后,指尖一頓。 藍拂白他們一眼,發現這倆鬼簡直榆木腦子,那日他想提點一句,這倆鬼居然還沒想明白,小花就是他家圣君。 見倆鬼巴拉巴拉個沒完沒了,藍拂只能暗示道:“六界自有六界規則,凡人不可過多接近咱們,否則,陰氣浸體,那就真要派你們去接人了?!?/br> “昂?”有來無回還是沒聽懂,但這話題似乎引起了他強烈的興趣,就扒著藍拂不恥下問:“可是,也有尋常凡人走陰的啊,他們怎么沒事?!?/br> 走陰的意思,就是活人吃陰間飯,差不多像是在地府掛職,給冥界打工的那種。 藍拂耐心道:“那自不同,若是與冥界有特殊聯絡,當然不會出事,但這也不是誰想走陰便走陰,還要看緣分?!?/br> “這緣分誰來定?”能者多勞也湊上來問著。 藍拂嘆聲道:“由自然界的規則而定,人為是不可逆轉的?!彼呓T旁,故意讓這話被花辭聽到,提著聲音說了句,“即便是咱們圣君,也無法改變?!?/br> “啪嗒”,花辭手中的冰凌被折斷,冰尖尖利如刺,深深刺入他的掌中。 像是綿白的雪上開出紅色的花,那血汩汩流出,連斷掉的冰凌都被染紅了顏色。 這話沒錯,米驍驍因緣際會遇上花辭,這是緣分,照魂匙將養著花辭,令其康復,也是緣分。 但這緣分到了,時間到了,強留下去,最后只會兩敗俱傷。 花辭攤開手掌,冰凌已經融化,血水混在一處,妖嬈,掙扎,最后順著一條掌縫,滑了出去。 藍拂本以為,用這種隱晦的方式提醒一句,花辭便會忘卻煩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