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
唔謝秋石小聲應和了兩下,親吻結束后,他哆嗦了兩下肩膀,才道,我們不是在說大妹子的事么 嗯。燕赤城直起身,道,你說。 她快死了。謝秋石端正了臉色,她的根系因為枯心槍而枯萎,已經沒有辦法繼續維持rou身,因此只能動用邪術鬼胎也好,金縷衣也好,想挖我的心也好,都是她活下去的手段。 燕赤城聞言皺起眉,抬手招來床頭側懸的白纓槍,目光從槍尖一路掃到槍身:秋石,我從未用枯心傷害過她,即便是截斷生魂樹命脈之時,我也避開了她所有的根系枝干。 謝秋石伸出手,順著燕仙君的意摸上槍身,枯心的槍身光滑堅韌,觸摸時像在撫摸一塊潤澤的美玉一般,柔和包容。他不自覺間想起祝百凌那桿生人勿近的濯紅纓,以及她說過的那番話,便忍不住伸手去摸白纓槍的槍尖,卻被燕赤城捉住了手腕。 燕逍,祝百凌告訴我,謝秋石任他抓住自己的手,她一直以來,都是一株寄生于生魂樹的桃花,沒有你,她便沒有辦法活下去。 燕赤城不可置信:什么? 我猜猜,她是不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謝秋石喃喃道,她可以毫無芥蒂地告訴我,告訴幽冥教的弟子們,但她永遠不會對你說,因為她覺得她和你是并肩而立的,她不想你憐憫她照拂她 燕赤城搖了搖頭:這不該 燕逍,她快死了。謝秋石又道,你去看看她。 燕赤城眉心微皺,垂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現在不會離開。 武陵不可能一輩子靠著你的大修羅咒,我也不能每天都躺在床上被你照顧,身上會長毛。謝秋石笑道,他勉力支著自己坐起來,手指憑虛一抓,那柄遺落在百花谷的殺生扇躍然出現在他的掌心,燕逍,去一趟百花谷。 燕赤城垂目沉吟片刻,手掌握成拳又徐徐松開,半晌,才緩緩道:我只去一天。 謝秋石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嗯了聲。 我回來的時候,你必須還睡在床上。燕赤城站起來,用槍柄點了點床鋪,堪稱嚴厲地說道,你發誓。 我賭咒發誓。謝秋石豎起手指,做了個鬼臉,我要是不在床上,你就打我屁股。 燕赤城無奈地輕嘆一聲,在他眉心落下一個吻,繼而轉身便消失在門前。似乎是為了盡早回來,連一刻也不打算多等。 謝秋石眼巴巴看著仙君的身影消散,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他三下五除二從床上爬起,罩上大紅外袍,仔細地系上腰帶。 清豐。他低聲喚道,邁出第一步時尚有些趔趄,第二步已然平穩,第三步開始大步流星、如履平地,去中峰。 第97章 悲問何所以(二) 中峰局勢不容樂觀。 大修羅咒在武陵蒼山中硬擠出一條開天辟地之道,然而這條道隨著燕赤城的離去正在逐漸彌合,熟悉的哭喊和哀叫,以及連綿不絕的尸嬰啼泣,再度緩緩響起。 岑蹊河站在謝秋石身側,兩人立于峰頂,朝桃源渡口、武陵山下的方向看去。 謝掌門面色仍然蒼白,嘴唇更是淡到幾近無色,幽深的雙目中卻無幾分疲態,讓一邊看著眼前景象,一邊將百花谷的見聞三言兩語徐徐重述了一遍。 岑蹊河道:所以祝百凌所說,金縷衣中所摻雜的生魂樹的部分,便是那死胎的精血? 謝秋石輕飄飄地點了點頭,搖扇道:祝百凌要親身孕育一棵新生的生魂樹,可生魂樹是三界間的一道法則,而她只是一棵千年碧桃,又如何能以俗身承孕天地?她一個人不行,便只好借助他人,她要叫天下人共同穿上服下鬼胎殘體,獻出精血靈髓,才能勉強寄生而活。 如此說來縱使當年與燕仙君未有爭執,她恐怕也無法誕下胎兒,岑蹊河喃喃道,既然這樣,天帝又做什么非要屠盡桃源村? 秦靈徹不在乎祝百凌腹中鬼胎,也不在乎祝百凌的性命。謝秋石嘆道,他想要警示、想要拿捏住的,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人不是祝百凌,也不是我。 他說完便沉默了片刻,岑蹊河輕噓一聲,繼而啞口不言,心道:仙家中事,終究不是凡人可以置喙的了。 過了良久,謝掌門打破了沉默。 黛嵐呢?謝秋石似乎忘了方才的交談般,懶洋洋地舒展開眉眼,半邊唇角一卷,牽扯出個淡淡的笑來,清豐在和四大門派打太極,他又去忙什么了? 岑蹊河沒有應答,抬起手臂,白袖招搖,他遙遙指了指大修羅道中御劍而行的余黛嵐。 謝秋石順勢看去,只見余峰主一身青衫勁裝,踏劍穿梭在行尸走rou間,左右手中兩柄短匕,撩撥挑刺開抓攘不休的眾星官,如獵隼般精準地找出混雜在人群中的老弱婦幼,將他們帶出重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