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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瑛莘松了一口氣,拱手規規矩矩道了聲:自然可以。仙君請。 說罷,他便率先領路走進南檻。 謝秋石站在他背后,眼見他衣料下繃緊鼓脹的肌rou略松了些,心道:此人果真也在怕我。于是干脆打蛇隨棍上,忽地哥倆好似的勾住周瑛莘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天帝怎么罰的燕逍?什么罪名? 陛下罰燕逍禁足三十日,小懲大誡。周瑛莘肩膀一彈,深吸一口氣,繼而一板一眼道,稱不上有什么罪名,只不過訓斥了幾句。 謝秋石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好奇道:訓斥了什么? 周瑛莘邊走邊道:貪名逐利,好大喜功。 謝秋石只覺不可思議,訝道:什么名利?什么功? 周瑛莘卻似不愿再多說,只道:你的童子比我更清楚。 謝秋石立刻看向濯泉。 仙君。濯泉忙道,您下界歷劫之后,桃源仙君一席空缺,天帝便命燕逍暫持事務,代您統管人間。 謝秋石笑道:怎么,他偷懶了? 哪里只是偷懶!濯泉氣鼓鼓道,他竟膽敢冒領仙君桃源君的身份,在人間受香火供奉,要不是這次朱眉jiejie拆穿了他,他還不知要瞞到什么時候呢! 我沒記錯的話,謝秋石假作斟酌道,他在人間明明號作武陵。 武陵就是桃源,桃源就是武陵。濯泉急道,他本不是仙君,怎么用得起仙君的尊號?只是偷換了名號,混淆凡人耳目罷了仙君若留心看看,便知道凡間神龕里供的朱冠神像,仍舊是照您的模樣繪的呢! 謝秋石啞然,細想之下燕赤城確實多年來鮮少束冠,那頂朱冠更多時候僅是躺在他床頭的梨木小幾上,藏品般擦拭把玩得干干凈凈。 既如此,怎么罰得這般輕。他訕訕喃道,騙我騙天帝還騙天下人,合該狠狠地按在地上,打三百下板子! 濯泉連聲附和,一旁潁河也訥訥點起頭,倒是周瑛莘眉頭一跳,腳步頓了頓,停在一堵窄窄的石門前:仙君,燕逍在里面。 謝秋石還沒回過神來,只唔了聲,沒開門。 周瑛莘道:可是要在下先通報一聲? 謝秋石又唔一聲,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疑問,只是尚未來得及問出口,周瑛莘已然推開了石門。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雜在草木清香中撲面而來,謝秋石只覺這清香熟悉異常,仿佛已陪了自己遠不止短短幾年,而是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歲月。 走進門中,第一眼見到的卻并不是面壁而坐的人影、地上散亂的刑具、或是斑斑點點的血漬痕跡,而是針對石門的那一堵雪白的如冰玉般,至今散發著幽幽冷光的白墻。 燕逍。周瑛莘沉聲道,仙君要親自提審你。 謝秋石呼吸一滯,只覺自己不僅是在提審,還有些提心。 唆唆布料聲響起,那幽黑的人影從暗影間轉出來,果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目與神姿。 謝秋石小聲自言自語道:燕赤城。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在忙開學,鴿了一段時間不好意思 盡快恢復頻率! 第81章 鐵檻審孤蓮(二) 那人應聲抬眸,眉目糅合在幽暗間,光影暗藏,如星星綠焰。 謝秋石心中一動,忽然掉頭拔腿就走,臨走還拖了周瑛莘一道。 周瑛莘一頭霧水,眼瞧著那搭在自己手臂上削蔥玉尖似的手指,心里卻不甚惶恐,面上強自鎮定道:謝仙君? 謝秋石笑道:周瑛莘,把你的衣服脫了。 周瑛莘聞言大驚,兩條濃眉絞在一處,愕然道:這是何故? 快脫。謝秋石長眉一挑,折扇一點,擺足了仙君架子。 周瑛莘面色微變,手指搭上了衣領處,口中卻訥訥道:仙君召幸燕逍一人也該夠了 閉嘴!我就是要換身衣服恫嚇恫嚇他。謝秋石啼笑皆非,耳畔泛上一陣薄紅,給爺脫! 兩人再進得自省室時,燕赤城仍坐在玉璧前,只不過換了個姿勢,支著一條腿,手指輕輕扣著膝蓋,聽得人聲也不驚訝,只是回過臉,對著滿面難色的周瑛莘點了點頭。 他氣定神閑,仿佛不是囚籠里的戴罪之身,而是此間主人,眸中濃郁的深綠也黯淡了些許,烏黑的雙目一如沉靜的夜湖。 然而沉寂寡淡的目光在觸及周瑛莘身后之人時,突然潰不成軍,燕赤城驀地站起身來,往前走了一步,又戛然頓了足。 只見眼前,一身絳紅仙官袍的青年拂開高大的武仙,踏著輕云信步,甩袖走進門來他頭頂腰間配著七彩琉璃飾,頭上高束碧玉翡翠冠,朱紅長袍色澤濃郁,有如醬色,更襯得半露的皓腕雪頸凈白如玉。 謝秋石甫一入室便對上燕赤城的眼,當即莞爾一笑,碧冠上的流蘇隨之輕搖,一顆翠玉懸至額心;再往下,一雙明目如桃華灼灼,薄唇如斜葉輕揚,端的是風流華美,神采飛揚,稱之神人再世也不為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