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
怎么? 謝掌門從雪片般的信函中,捻出一張顏色略有不同的信箋:這張怎么一個字都沒寫? 只見那素凈的信紙正中,唯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墨點,似是執筆之人遲疑許久,最終一字未動。 謝秋石盯著紙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將那信箋舉起來,對著窗口,透著光細細地看,果見那信紙正面,鏤印著淺淺的水紋桃花。 這是專程供給武陵掌門用的信紙。謝秋石輕聲喃喃。 仙君,凡人的心思 怎么這么難猜啊。 第71章 四海塵煙起(一) 七月十五當晚,武陵掌門謝秋石大婚。 喜帖一夜間紙片似的灑遍了各山,謝掌門本人倒沒有多少真辦喜事的心思,倒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全門上下實在沒有這大cao大辦的閑工夫。 查出來什么沒有?他在天崖洞前,抱著臂問岑蹊河。 岑蹊河從袖中抽出一封信,晃了晃:如你所料,桃源村三日前有幾個男丁先后失蹤,此外,東陵名妓盛盈盈在往狐仙廟去的路上不見蹤影,至今下落不明。 謝秋石唔了聲,點了點頭:再仔細盤問盤問村民,許是還能知道些什么。 岑蹊河道:自然。我已經吩咐下去了。語畢,他又笑問:謝掌門不去忙著準備婚事么? 謝秋石一擺手,瞪著他道:怎么,你也覺得我急不可耐? 你和仙君本就是早晚的事。岑蹊河搖扇道,干脆一次把排場做足,也沒什么不好,正好我武陵也能多一個靠山。 謝掌門被他氣笑了:你掌門大人石大仙便是全天下最硬的靠山,吃著碗里還瞧著鍋里,像什么話呢! 夫妻同體。岑蹊河瞧著他,一眨眼睛,若跟仙君客氣,那便是不把謝掌門當自家人了。 謝秋石一怔,繼而大笑起來:你小子,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怎么?跟你謝掌門學的?孝順的,叫聲師父聽聽。 岑蹊河面色微微一凝。 謝秋石當即反應過來,搖頭道:說錯了,叫師祖才對,差了輩兒了。 一路無話,岑蹊河領著謝掌門一路到了朝陽坡前。 越過山門,再往上走一百零八級臺階,坐落著一間雕梁畫棟的大殿,殿門匾上四個鎏金字曰:金烏落輝,遠遠窺去,朱墻碧瓦,氣勢威嚴。 謝秋石摸了摸下巴,斜眼看向岑蹊河:金烏殿? 岑蹊河點了點頭,面色端正了許多,一步一頓,拾級而上。 謝掌門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傳聞武陵仙君做事恣意隨性、來去自由,從術法到著裝喜好,走的都是輕盈靈動的路子,故而武陵一脈也都跟著,不拘小節,白衣飄飄,建筑多是亭臺水榭,這樣雍容莊嚴的寶殿,更是僅此一處。 謝秋石看到這肅穆寂靜之所便覺得頭皮發麻,更何況金烏殿殿內供有武陵歷代掌門的牌位,要想叩殿門,便得連走一百零八級臺階以示敬重,他生性懶散,又不喜規矩,因此一次也沒來走過這臺階,更無緣進得殿中。 誒喲,誒喲,累得我。謝掌門夸張地摸著腰哼哼唧唧,小岑子,怎么回事,我老人家不比你們幾個后生,這走兩步,誒喲 岑蹊河笑看他東倒西歪,倒真伸手摻了他一把,謝秋石順藤摸瓜往他肩膀上賴,他連忙橫扇一擋:我還不想得罪了燕仙君。 謝秋石臉上登時又紅又綠,干脆左一腳右一腳一陣亂踩,短短幾步路走得像個被折斷了后腿的螞蚱。 兩人鬧了一路,一直到金烏殿門口,山間才恢復了寧靜。 風聲蕭蕭,謝秋石莫名覺得心跳得有點快,加快步伐往前走了些,在殿門前停下了腳步。 當日你繼任掌門之時,便該來金烏殿行繼位禮,只是后來出了岔子,才遲遲拖到現在。 謝秋石笑而不語,心道:恐怕即便不出岔子,那時你們也不會叫我過來。 岑蹊河看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接著道:武陵掌門一言九鼎,你既說今日有喜事,那便不能當作沒說過辦婚宴確實倉促了些,補個掌門禮卻是無妨。 謝掌門噗嗤一笑,擊掌道:好一個岑蹊河!就算我不鬧那一出,你也會以此為由,把五大門派留下,是吧?不愧是我的徒孫,腦子就是好使。 比不得謝掌門驚世駭俗。岑蹊河微微揚唇,謙雅端正地點了點頭,繼而轉身拉起殿門上的銅環,輕輕叩了兩下。 銅環觸門之聲厚重沉悶,回音繞梁,一下咬著一下,遠遠傳開,接著,長長一聲吱呀后,兩扇重門徐徐推開,未見門中景,先聞得一陣桃花香風。 謝秋石微微一愣。 只見殿前銅爐香煙裊裊,兩旁銅鶴石獅莊麗雅正。主殿大門緊閉,繞主殿一圈,種有竹梅蘭草,擺石桌石椅若干,此時正人影攢動,陣陣飄香。 掌門來啦!伏清豐手持一只酒盞,笑道,你們去弄掌門,別管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