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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多說,當然是生云臺,只能是生云臺。還能是哪里?緣起緣滅,都在那處。 竹影搖曳中,葉正闌呆立在原地,渾身巨震,就連火舌即將要舔上了他的衣袖也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 ……談君迎? 怎么會是已經飛升了的談君迎?! 當年之事,他一步踏錯,究竟亂了多少命數,造就了多少因果…… 已難計清! 火鳥金烏在云海中縱橫,吐下遍地烈焰,將遍山綠意燒蝕殆盡。 生云臺上,秦念久遠眺著那片如浪潮般卷涌不止的火海,勉強地勾了勾唇角,自我寬慰般低低笑道:“……好在還有青遠?!?/br> “花草樹木皆可再種,樓閣亦能再造?!闭勶L月遙遙馭著風將遠處火勢控慢控小,附和他道:“也還有青遠?!?/br> 眼見著最后一處陣眼即將畫完,秦念久放松下來,輕輕唔了一聲,“他們……還四散在各處?” 發覺自己馭起風來似乎愈發得心應手了,談風月心感莫名,卻沒拖延,立即閉上雙眼靜聽起了風向,片刻便答了他:“嗯?!?/br> 于是秦念久便清了清嗓子。 ——就快好了,就快結束了。 ——這一切…… 進展全不似預想中那般順利,塹天等人漫步火中,總不慎便踩中毒瘴,瘴氣又易燃爆,逼得他們總要掐訣以防,而毒瘴又圈圈縮緊,不出許久便竟將四散的宗人漸漸聚集到了一處。 如同無頭蒼蠅般一邊躲著毒瘴、一邊cao縱著火舌將綠地舔作焦土,卻被自四面八方蔓延而來的魔氣所干擾,怎么都找不到那魔物真正的所在,塹天不由得生出了些惱意,正要變化出諦聽靈獸再探他一探,卻聽有嘲笑的冷聲隨著那絲絲魔氣傳來—— “——各位長老多年閉關,怎么不見有何長進,反而貌似退步了許多啊?!?/br> 一語,似能震魂,眾長老聽得無不愕然。是,這確實是秦仙尊的聲音,可他何曾用過這般玩世不恭的語氣說話?! ——是秦念久在那廂自顧對著琉璃說話。是,面對這一干宗門人等,他怎能不恨,但生恨便易催動魔氣,于是他只能用笑來應對,仿佛這只是一場余興游戲,遙遙嘲弄道:“如此,只怕諸位還是難以得道飛升哦?!?/br> 聽他這般挑釁,一眾長老哪還捺得住心中火氣,紛紛就要祭出各樣靈器,卻聽塹天怒而呵斥道:“別應了他的激將法,自亂陣腳!” 兀自凝神追蹤著其中一抹魔氣閃動,塹天忽而閃身奔去,一記掌風掃開了地上積雪,只見一枚琉璃殘片正躺在雪中,靜靜折射著遠處映來的淡黑魔氣。 終于抓見了對方露出來的馬腳,他自鼻間不屑地哼出一聲,“雕蟲小技!” 這琉璃既然可以折射魔氣,那想必也可以……逆其道而行之!他將手一翻,空中金烏立刻搖身變為了雷獸,口中電光一閃,一道細瘦的雷電便既精且準地劈在了那琉璃碎片上,蜿蜒折向了遠方。 只聽得沿途發出清脆的裂響,直至最遙處傳來了一聲細微發悶的痛呼,即刻便有人喊道:“在那處!” ——生云臺上! 秦念久一手捂著被雷擊傷的手臂,面色未改分毫,偏頭問身側的談風月,“來了?” 談風月側目靜聽著遠處的動靜,“嗯?!?/br> 秦念久便沖他眨了眨眼,“那還勞老祖……稍離遠一些?” “……” 是成是敗,盡在此一舉,談風月面上擔憂袒露無遺,卻還是給予了他十足的信任,依言退遠了百丈立于樹巔,遙遙看他安心地補完了最后一筆。 離生云臺愈近,眼前的景象便愈是開闊。宗門眾人或是御劍飛行,或是踏空而去,或是掐訣設陣加快了腳程,余光只見蔥蔥樹木識趣地急速退遠,呈出了那一方好似融在云絮之中的玉質祭臺。 祭臺之上,遙遙可見立著一人,銀絲白衣,仿佛與云、與玉臺都化為了一體,身側震耳欲聾的是塹天的怒吼:“魔星——” 撲面而來的威壓似能將人胸腔中的空氣擠壓殆盡,秦念久站在梧桐枯木旁,垂眼看著前方烏泱襲來的眾人紛紛邁過了那道唯有他能看見的界限,輕輕抬起了手來。 他的動作并不大,聲音亦輕,好似是在喃喃自語:“……陣成?!?/br> 隨著他揚起的手臂霎時揮下,只見千百道奪目金光自眾宗人身后的地面驟然包覆而起,字字句句皆是金光四溢的咒文飄揚在空,又字字句句烙燙進了眾人體內。 幾乎是同一時刻,塹天無定妖幡脫手而出,就要在空中變幻為雷獸,卻忽見那已化出了獸首的白幡仰頸悲鳴一聲,軟軟墜落在了地面。 發覺自己手中、體內、靈玉之中皆是靈力空空,塹天剎那愕然,回身只見眾人無不面露驚詫難色,既慌且亂紛紛揚起了各樣靈器試圖應對,卻有無數咒文挾帶著靈光自他們體內汩汩冒出,齊齊涌向那魔星——不,是涌向了那魔星身后,灌注入了那株枯死的梧桐之中! 就要成功了—— 只要靈力澆灌得梧桐靈樹復蘇,借此洗去他身上異化的魔氣,還他一身怨煞之氣,教他不再虛弱,他便能了無后顧之憂地親手報仇,了卻這樁前世的因果,去赴一場今生的約定—— 任風刮卷起他的衣袂,秦念久嘴角微揚,心內一片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