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
蘇衡立刻又檢查了一遍,然后才長舒一口氣:“趙軍醫,一天兩夜啊?!?/br> 趙禮努力擠出一個笑意,卻比哭還難看:“我今日才明白,為何活下來的人最痛苦?!?/br> “眾生皆苦,有自己掛念的人,還有人掛念著自己,很幸運了?!碧K衡沒想到趙禮這樣一個糙軍醫,竟然還有文藝的一面。 “廚房有吃的,一會兒送來,自己吃,盡快好起來,”蘇衡停頓一下,又繼續,“如果不能按時回營地,陸大人會有軍法處置?!?/br> 趙禮只休養兩天,就以奇跡般的速度恢復了,軍令如山,必須盡快回營。 相見時難別亦難。 臨走前一日,趙禮帶著姐弟倆逛遍了綏城,嘗遍了所有的小吃,買了好些東西,恨不得把這四年所有大小節日的禮物都買齊,總算把他們哄好了,約定明年三月一定會相見。 趙禮一家出去逛的時候,鄭鷹暗中跟著。 蘇衡難得清閑,坐在前廳和蘇家人一起喝茶。 蘇行遠還是不明白,問:“衡兒,你怎么會想出那樣的法子?” 蘇衡苦笑:“以前遇到的,一位婦人生第二個孩子,難產大出血,勉強救回來,但是一直不醒,后來終于醒了,說是一直聽到大女兒在哭,所以就咬著牙回來了?!?/br> “人生無常,好人也會遇到很不好的事情;很不好的事情,有時也會有不錯的結果?!?/br> 白霜落遲疑又小聲地問:“衡兒,你真的也叫蘇衡?” 蘇衡笑著回答:“阿娘,我姓蘇名衡,醫術不錯,大鄴大約也只是獨一份,您還想不認?” “耍貧嘴!”蘇行遠一記巴掌拍在蘇衡的胳膊上。 “又打人?”蘇衡硬受了一下,其實也不疼,立刻呲牙咧嘴,“阿爹,你堂堂君子,君子動口不動手!” 蘇行遠心里,蘇衡就是兒子,兒子就是蘇衡,回答得理直氣壯:“教訓自家兒子,哪有不動手的道理?” “行吧?!碧K衡擠出一個苦瓜臉。 白霜落捂嘴樂。 蘇行遠笑著從里屋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箱子:“上次把你藥舍的藥拿光了,這是補貨,新出的蘇家秘藥,省著點用!” “謝阿爹,”蘇衡二話不說,立刻收下:“多多益善?!?/br> “你以為蘇家秘藥這么好做的么?”蘇行遠又想拍兒子。 “啊,我還有事情沒做,”當人形沙包不是蘇衡的風格,“我去收拾東西!”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蘇行遠悠悠地補上。 蘇衡已經溜得沒了蹤影。 …… 天還沒亮透,蘇衡鄭鷹和趙禮就上了馬車,趁著姐弟倆熟睡時,溜出蘇家小院,用腰牌催開西城門,天亮時已經過了長亭,行駛在山路上。 蘇衡有些愁,問道:“你要一直留在鹿鳴澗,明年三月該如何圓這個謊?” 趙禮沒有回答,閉眼一笑。 “……”蘇衡覺得這笑大有深意,這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趙禮閉目養神,再也沒有說一個字。 蘇衡卻琢磨出來了,以鐘昕的性子和行事風格,鹿鳴澗營地的鎧甲肯定是免費贈送的,以此要挾趙禮十有八九都是為了試探,到底試探什么呢? 這“雅公子”心真是海底針。 想著想著,蘇衡后知后覺的想起一樁事情,忘記問蘇行遠,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讓蘇家從國都城搬到綏城隱居? 怎么會忘了呢? 他一忙起病人來,忘事情很正常。 下次再問吧,或者明年三月再問也可以,反正他在墜鷹峰營地待著,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兩日后,馬車把趙禮送回了鹿鳴澗營地;四日后,蘇衡和鄭鷹坐著馬車,遠遠看到了墜鷹峰營地。 蘇衡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鄭鷹,看看陳牛有沒有蹲在營門外面?有沒有特別開心?” 鄭鷹看了又看,不明所以:“陳牛一向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寫軍醫趙禮寫得好傷心,終于寫完了。 第121章 陳年舊事 蘇衡望著淡定的鄭鷹, 沒來由地想到了他慘烈的過去,因為蹴鞠大賽表現得太好,遭人暗算墜馬, 被馬踩斷了一條腿, 主家奪得大賽的頭籌揚長而去, 把他扔在原地任憑大雨傾盆。 鄭鷹的視線向來敏銳:“你在可憐我?” 蘇衡回答得很坦然:“敬佩罷了?!?/br> 雖然不知道鄭鷹受傷時的情形, 但是被馬踩斷一條腿,還能恢復得像現在這樣好,不論運寶司的秘醫水平有多高,他肯定吃夠了復健的苦頭, 熬過常人不能忍的疼痛, 恢復得越好,付出的眼淚和汗水越多。 “……”鄭鷹沉默良久,問:“蘇太醫還缺兒子么?” 蘇衡不假思索地反問:“要不要臉?” “我又不靠臉吃飯?!编嶛椈卮鸬美硭斎?,蘇家小院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 蘇衡大笑出聲, 臨到墜鷹峰營門外:“總能遇到上天送給你的人, 急什么?!?/br> “小氣,”鄭鷹翻身下馬,“劉大人, 墜鷹峰哨兵鄭鷹回營復命?!背鍪狙频耐瑫r, 還給了劉釗一份說明文書。 劉釗看完以后收了,讓陳牛放行。 “劉大人, 軍醫蘇衡回營復命?!碧K衡一臉平靜地出示腰牌,內心卻在滴血, 十天探親假就這樣用完了, 心好痛, 卻又覺得很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