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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刀可以片開?!毖殴咏又鴮?。 “那剩下的整張魚皮扔掉么?太浪費了好嗎?”蘇衡忽然覺得雅公子很適合當人形沙包, 專門挨揍, “這里是戍邊營地,不是國都城的樊樓!” “你生氣了?”雅公子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又寫道。 “沒有?!碧K衡移開視線, 他是有良好職業素養的外科醫生, 一般不生氣,除非忍不住。 “又累又氣?!?/br> “……”蘇衡盯著雅公子足有十秒, 他平日溫和慣了,卻不是沒脾氣的, 一旦高強度連軸轉的時候脾氣很臭, 科室的同事們都知道, 一般他這樣看人的時候, 出錯的進修醫生或者實習醫生就要倒大霉了。 猞猁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突然呲牙咧嘴,低聲咆哮,一步一步逼近蘇衡,碧綠的眼瞳透著滲人的危險。 雅公子一手捏著毛筆,十分無辜地回望蘇衡,覺得他的樣子……很有趣。 蘇衡滿腔怒火被猞猁突然的霸道澆滅了,氣得大步流星地走出藥舍,木門關得山響。 雅公子順著猞猁的毛,擱下手中的筆,感覺蘇衡是真的生氣了,似乎模糊而混亂的記憶碎片里,也有一個人在他面前甩上了門,留下一個離去的背影。 是誰呢? 雅公子努力克制住想要回憶的念頭,每次強行想記起些什么,總會暈倒,因為他排斥旁人的肢體碰觸,沒有少侍敢上前扶他,所以他每次暈倒得不巧,醒來后就會發現傷痕。 可是之前一次暈倒,醒來時不僅沒有受傷,身上還有極淡的草藥味,仔細回憶起來,似乎有人抱緊了他,陪著他,直到他醒來才松手。 他醒來時見到了蘇衡,在他離開藥舍以后,還聞到了自己身上極淡的草藥味。 所以,蘇衡護住了他? 藥舍門被摔上,卻沒能好好關上,一陣夜風把門吹開的瞬間,雅公子看到藥舍外的焦黑和狼藉,軍士們在修整營地,許多木屋木柵欄有燒焦的痕跡。 雅公子的眼神明顯轉冷,他到達墜鷹峰營地滿打滿算也才十二個時辰,清明受傷、營地遇襲,首發武器竟然是神機造的燃箭。 這種可以遠距離發射、命中率極高、火焰不容易被風吹滅的燃箭,是他費盡心機從燕宛國買到了圖樣和精礦石,經過神機造的工匠們經過無數次試驗才制作出來。 萬萬沒想到,用來保護大鄴的燃箭,卻射向了墜鷹峰營地?!只為了取他性命?!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他本來就在暗中調查戍邊營地軍餉發放的事情,原本還想多方周旋,盡量控制受影響的方方面面。 現在? 雅公子冷笑一下,既然做得如此狠毒,不留半點余地,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 蘇衡大步流星地走,完全不知道自己還帶著怒意,漠視所有的眼神,徑直走進食堂,開口就問:“陳牛在么?” “在呢!”陳牛抓著鏟子從廚房沖出來,“軍醫,餓不餓,想吃什么盡管說?!?/br> “片魚,魚皮盡可能完整地片掉,”蘇衡眨了眨酸脹的眼睛,處理四個重病人,一晚上就這樣耗掉了,還要給雅大爺準備吃的,“先把魚皮片掉,然后按昨日的法子做魚?!?/br> “???”陳牛瞪大了牛眼,“軍醫,你大清早的就吃魚???” 蘇衡無力地揮了揮手:“片下來的魚皮先擱在清水里,其他的……沒了?!?/br> “軍醫,你熬得眼睛都紅了,還是去休息一下吧?”陳牛時刻牢記劉釗說的,蘇衡身子弱,必須休息好才能活得長。 “再說吧?!碧K衡想回醫舍看一下清明,轉念一想,來來回回地走,既費時間又費體力,不如就在食堂里等著。 陳牛立刻去大缸抓了一條大魚,麻利地刮鱗摳腮剖開去內臟……不出兩刻鐘,兩大張完整的半張魚皮就在泡在清水盆里…… 蘇衡盯著清水盆里的魚皮發呆,意識到自己似乎熬過了原主身體的極限,現在又困又乏,整個人仿佛隨時都能睡過去…… 陳牛做好沸騰魚片端出來時,只見蘇衡斜靠著食堂的立柱,垂著頭,就這樣睡著了,急忙招呼:“軍醫,軍醫,你醒醒啊,別摔……” “砰!”一聲響。 睡過去的蘇衡摔在清水盆旁,魚皮剛好掉在他的手腕上,蓋了一手不說,看起來活像是他長了一個魚皮手,特別怪異。 “軍醫,你沒事吧?”陳牛立刻扶起蘇衡,“趕緊的,趕緊去休息,可別把身體熬壞了?!?/br> 蘇衡卻晃蕩著魚皮手,腦海里電光火石地閃過“做無國界醫生”時的見聞。 有了! 蘇衡忽然興奮起來,又想起某個吃魚怪的哼哼:“每條魚都有魚皮呀……” “陳牛,快,再給我片幾張魚皮,我有用!” “???還要片???”陳牛問歸問,雙手不停地又去抓了一條大魚。 “晾涼的熟水在哪兒?”蘇衡東張西望,接過陳牛遞來的涼熟水后,就更換盛裝容器,用涼熟水反復清洗生魚皮。 “軍醫,你干什么呢?”陳??吹脻M臉問號,直覺蘇衡是累傻了。 “有用!”蘇衡說完,抱起盛裝在容器里的清洗好的魚皮,頭也不回地奔出食堂。 “軍醫!魚!這魚rou怎么辦???”陳牛伸長脖子問,真沒想到蘇衡跑得這么快,于是他捧起裝著噴香魚rou的大盆,追了出去,“軍醫,別忘了魚r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