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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武愣了一下把血往自己褲子上擦了擦, 徒勞地解釋:“不是,小青我······” 話音未落燕武腳下忽然一個趔趄猛地摔在了地上——頓時頭破血流半天都爬不起來。 蘇青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來把燕武扶起來:“你沒事吧?” 燕武身體抖得很厲害, 手死死地抓著蘇青潔白的衣袖——就算已經擦過一遍, 但指縫間的血還是擦不掉,大部分全浸在了蘇青的衣袖上。 燕武聲音有些發顫:“小青,我好疼?!?/br> “不是我想殺他,是他先搶我的鐲子?!毖辔湔f得斷斷續續,仿佛下一口氣就要散了,眼眶一紅, “那是你送我的鐲子, 我不想給他?!?/br> 燕武小心地問:“阿青, 你會,你會不要我么?” 蘇青嘴巴翕動了很久。他的余光瞥見死不瞑目的張元, 后者的眼睛里全是血絲, 嘴長得很大, 口鼻流血,看上去宛如立刻就要來索命的厲鬼。 燕武徹底撐不住昏死在蘇青懷里。 蘇青剎那間什么想法都沒了,眼淚刷刷刷地往下掉, 邊哭邊喊:“爹,娘!快來??!阿武, 阿武, 你別死, 你別死, 你別······嗚嗚嗚?!?/br> “阿武,阿武······” “我不會不要你的,我會永遠陪著你?!?/br> 小蘇青帶著哭腔的聲音響在燕武的夢境里,宛如春風落在荒地上,隨后長出了青翠的綠芽來。 燕武發現自己睡著了,不僅睡著了還夢到了不少小時候的事情。夢到了死了很多年的張元,又愛哭又愛笑的蘇青,唔,現在也又愛哭又愛笑。 “殿下,廚房送來了剛做好的酸梅湯?!遍T口傳來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女音。 燕武隨手扯下價值不菲的帷幕,整理好錦緞的外袍方才淡淡道:“進來吧?!?/br> 侍女頭垂得很低,把酸梅湯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雖然不至于一靠近燕武就發抖但依舊能看出她心里的害怕。 她早早地就領教了這位皇子的手段,才十六歲就已經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間,別苑里的奴才為了搏他的重新爭得頭破血流。 他卻不聲不響地把院里所有的權利慢慢地收了回來。 以前那些作威作福的奴才,現在一個二個都得夾著尾巴做人,生怕哪天被殿下拉出去砍了。 燕武喝了兩口忽然問:“蘇青呢?” 是了,殿下特別在意蘇家的少爺,在蘇家少爺周邊安插了眼線,每日都得問一問。 侍女小聲答:“和學堂的幾位少爺踏青去了,人在東郊?!?/br> 燕武臉上沒什么表情,酸梅湯碗落在桌子上發出了一聲響:“有哪些人?” “劉家的第二子和張家的嫡子?!币宦曒p響嚇得侍女心驚膽戰。 她說的這二位家中都只有些許薄產,比不得蘇家有財有名。日日跟在蘇青身邊上下學,也多少帶了幾分巴結的心思。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蘇青背后還有個燕武,燕武雖然不上學堂,但是對其中的彎彎繞繞一清二楚,對蘇青更是尤為重視。 別說他們靠近蘇青別有用心,就是沒有其他心思燕武也不會讓旁人靠蘇青太近。 那是他的東西,十年來渾身上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東西。 燕武隨手提起長劍,臨出門前仿佛想起了什么:“城中有一戶人家把女兒許配給了劉家的兒子?” 侍女點點頭:“是徐屠戶家的女兒,徐屠戶前不久上山砍柴摔死了,劉家嫌嫁妝太少不想娶徐屠戶的女兒為正妻?!?/br> 徐屠戶家的女兒性格挺剛烈,一聽說劉家不愿意娶自己做正妻,寧死不當妾。 燕武:“給她添嫁妝,帶人去劉家鬧,鬧得越大越好?!?/br> 三言兩語就把劉家的第二子從蘇青身邊調開了。 侍女心里害怕得發抖,戰戰兢兢地答道:“奴婢明白?!?/br> 燕武這才滿意地笑了笑,提著劍出了門。 江南的東郊每每到了陽春三月柳絮紛飛的季節時就頗為秀麗,柳絮隨風飄著,處處都是風光。 蘇青一行三人都不會騎馬,索性一起坐著蘇家的馬車前來。 張家的兒子叫張峰,說起來和十年前死掉的張元多少沾些煙親,不過并不熟絡,當年人死了張峰一家也沒來吊唁——但饒是如此蘇青對待張峰時總是微不可察地帶著些許愧疚。 張峰長得人高馬大第一個下車,隨后伸出手:“蘇兄我扶你?!?/br> 蘇青淺淺地笑了笑:“多謝張兄,我自己可以?!?/br> 十六歲的蘇青褪去了六歲圓潤的臉型,顯出了少年特有的稚嫩與青澀,又因其才華斐然而顯出隱隱的傲骨。 這大概是蘇青一生最輕松愜意的時光。鮮衣怒馬少年郎,一日看盡長安花,春風吹不來少年的稚氣,吹不走少年的傲骨。 張峰眼看著他脊如松膚如玉,渾身上下都沐浴在陽光里,忍不住看癡了,手緩緩地伸向了蘇青的肩膀。 “蘇青?!庇新曇粼谇胺巾懫?,燕武緩緩走出,目光似有似無地瞟過張峰,隨后落在蘇青身上,面帶微笑。 蘇青一見他眼睛里就冒起了光,快走兩步上前:“阿武!你怎么來了?” 燕武和他并肩而行,很快就把張劉二人甩在了身后。 燕武笑說:“我聽說東郊的花開了,想著摘幾支回去給你插瓶。后面那二位是······” 蘇青回頭一瞥,猶豫了一下:“都是我的同窗,左邊叫劉宇,右邊的叫張峰。是,是張元除了五服的親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