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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的茶室,江小公子又在不知不覺間被拋下了。 那邊。周清衍也不知道自己偷偷跟下來是為了什么。他曾經無比陰暗地希望白輕柔永遠見不到楚恒,最后兩人還是相見了。 緣分天定,老天都告訴他要讓楚恒早日和白輕柔成婚。但他心里依舊存著那么一絲絲的別扭,這種別扭終于在白輕柔鼓足勇氣的剎那變質成了憤懣。 他在茶室的每一刻都坐立難安,索性跟了出來——反正輕功卓然也沒人發現得了他。 高大的男人和纖瘦的少女就在不遠處,小攤小販全跑去看熱鬧,這街上只有零星的乞丐。 白輕柔的乳娘和丫鬟在角落里等著,不見白輕妙。 少女眸中充斥著某種期艾:“楚公子,三年前我曾偷偷送繡帕與你,你?!蹦惝敃r悄悄送還回來,沒有聲張。 楚恒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白輕柔緊緊地咬住了下唇,突然一陣泄氣。天底下這樣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追著男人不放的女子只有她了吧。 還什么高門貴女,放浪形骸到如此地步,怕是連鄉下寡婦都不如! 楚恒看了她許久,似乎是看懂了她臉上的情緒,主動開了口:“聽聞姑娘至今未嫁,我斗膽認為其中有我的原因?!?/br> 白輕柔幾乎屏住了呼吸。 “白小姐冠絕京城,恕我無福?!背銓Υ耸乱琅f像當年一樣果斷,“我心中已有屬意之人。另娶他人,實為不敬?!?/br> 白輕柔仿佛憋了三年的氣在今天終于松懈了下來。是那種如釋重負后極其輕松的感覺,身體少了些東西,更輕,更自在,也更惆悵。 “是,”白輕柔聲音有些發抖,“是周大人嗎?” 楚恒淡漠的眸子一眨不眨:“多年前至今,都只有他?!?/br> 這話他不是對著白輕柔說的,而是對著遠處空落落地暗角說的。男人目光緊緊地盯住某一個點聲音很輕:“你聽見了嗎?” 暗角處的空氣有了一絲的扭曲,緊接著一陣清風吹過。他便知道那人聽見了,聽清了,卻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楚恒沒有多言,很快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見。男人順著人群走了一段路,見不到周清衍的身影,不多時便猜他先回了周府。 楚恒拔腿便往周府走。 楚恒心想:他爹娘大抵都是溫情之人,偏偏生下他多少帶些薄情寡義。少年時身邊奴仆朋友眾多,沒見有幾個入了他的眼。 看著對誰都體貼入微,實際上眼里心里全然沒個人形。唯獨有個混蛋玩意從幾歲便像根藤蘿似的纏著他,纏著纏著在他夢里飄然待了幾年。 可惜他夢里的旖旎尚且沒來得及實現就被嘉興帝活生生碾成了齏粉。 按理說,周清衍這忘恩負義的家伙在他夢里該被千刀萬剮,可真夢見了繩子松松垮垮地綁在他身上連個紅痕都壓不出來,楚恒手里的鞭子卻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 楚恒的腳程越來越快,心臟處沉悶地一聲接著一聲地跳:一句詩都不敢接。你若真能割舍得下,索性把我攔在周府外面。 倘若讓我進了周府······就是我那么多年的念想成了真。 楚恒太了解周清衍了,此人心思活泛得可怕,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實則骨子里與他一樣,天生傲骨瞧不起別人。 但凡周清衍正兒八經討厭楚恒的心思,方才不會跑,只會當眾罵得他下不來臺。 果不其然,楚恒進入周府與之前沒有半點差別。小廝丫鬟們還是一如既往恭恭敬敬地朝他問好。 迎面撞上阿薔,楚恒徑直問道:“清衍在哪兒?” “公子在房里呢,說是要小睡不讓人打擾?!卑⑺N如實道,“郎中正煎藥,到時還得勞煩楚公子多費心?!?/br> 楚恒“嗯”了一聲,穿過弄堂推門進屋。 周清衍側躺在床上,被門聲驚到猛地直起身:“你!” 楚恒:“阿薔讓我來喂你吃藥?!?/br> 周清衍呼吸有些急促,始終低著頭:“我,我自己會喝?!?/br> 這副模樣落在楚恒眼里,楚恒便已經知道這人心里究竟是何種光景。男人走到床邊,強硬地捏住他的下顎。 周清衍吃痛地“嘶”了一聲。 楚恒迫使他抬起臉直視自己:“你當然會自己喝。怎么之前一直要我喂呢?” “是習慣了使喚我,如今我表明了心意就覺得我不堪了?” 周清衍胸腔劇烈起伏著,下意識地否認:“不是?!?/br> 楚恒靠近周清衍的臉,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那么就是,你也心悅我?!?/br> 這句話大概是周清衍最后的底線。青年先是一愣,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猛地把他推開:“滾開!” 楚恒早就料到這一手,順勢抓住了他的手腕。兩人雙雙倒在床上。 周清衍到底是重病之身,當年身體好時能和楚恒斗個旗鼓相當,如今雙手被楚恒死死擒住。 “你也喜歡我的,是不是?”楚恒放松些力道讓他不至于被捏疼,聲音柔而輕。 他的十丈軟紅塵如今就在掌間,只等一句是就能讓他活生生溺死在其中。 周清衍呼吸很急:“楚子淵!” 楚恒不為所動。 周清衍突然xiele力:“你想讓我說什么?” “說我對不起楚家夫婦,說我愛慕兄長,還是說我忘恩負義白眼狼,害得楚家斷子絕孫?”周清衍啞著嗓子眼圈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