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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一刻,白花花的燈光照亮了兩人方才扭打的地方。似乎聽到什么聲響的警衛過來巡視一圈, 沒發現低矮灌木后躺著的兩個人, 又打著呵欠走了。 直到燈光消失在視野的盡頭,虞知鴻才緩緩松開手。這樣一攪和,顧鐸也沒了拼命的心思,他爬起來拍掉身上的土石和樹葉, 猶豫一下,還是道:“你——拉我干什么?!?/br> 虞知鴻沒有回答,而是道:“如果你今晚想出去,我會當做沒看見?!?/br> 說完, 又補充一句:“邢慷的事情, 我很抱歉?!?/br> 盡管顧鐸是想過打完架順墻翻出去跑路, 但即便要跑,也不會是現在。他揚起眉梢,嘲道:“怎么,知道虧心了?難不成您良心發現準備償命?” 虞知鴻聞言,似有些困惑,但不等他說什么,就被顧鐸再一次揪住了衣領。 顯而易見,顧鐸沒準備和他講道理,而且被剛剛提到的「邢慷」二字再度點燃了怒火。 所剩無幾的理智一焚而盡,紅著眼的小青年像是背水一戰的孤狼,嗓音嘶啞道:“你償命有個卵用,能把老邢換回來?還是能讓時間倒流?” 顧鐸壓在心里的悲傷也好憤怒也罷,在這一刻、面對著「罪魁禍首」,統統傾瀉奔流出來。 他幾不可聞地哽咽了下,低聲吼道:“你什么都不能!虞大少爺,我們是賤命一條隨你們拿捏,可你這條命也他媽的不比任何人高貴!” 航大的夜色寂寥無聲,在探照燈的炙烤下,連只鳥都不愛在這落窩,只有兢兢業業的空調風扇發出微弱轟鳴。 顧鐸氣得發抖,想握拳再揍眼前這混賬幾下,手卻握不穩。他連牙關都在顫,上下后齒不由自主地輕輕磕碰,發出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和著心跳在他體內咚咚作響,甚至讓他有些耳鳴的錯覺。 虞知鴻怔然片刻,道:“邢慷接受任務,我沒能攔阻,確實很抱歉。你太激動了,先冷靜一下?!?/br> 旋即,他又補充:“如果想打我出氣,我不還手?!?/br> 怕驚動警衛,虞知鴻說話時壓低了聲音,氣息就落在顧鐸的耳邊,足夠顧鐸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是將這些音節連接成話語,聽懂其中的含義,仍是花了顧鐸不少功夫。在他發懵的時間里,虞知鴻引著他走到學生們慣用的逃課處,領他翻出校墻,沿街去往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 等顧鐸回過神時,他們兩個已經坐在距學校二百來米的小型商超里,桌上是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旁邊是有些狼狽的虞知鴻。 虞知鴻這人歷來把軍裝穿得整整齊齊,這會卻被撕打得亂糟糟,臉上手臂上都有剛剛磕碰出的淤青,頭發里還插著一根枯草。 他還買了兩瓶礦泉水,一大包消毒濕巾,正在清理自己身上的傷口。不過看上去好像沒什么經驗,動作一點也不熟練。 另一瓶水放在顧鐸面前,還擰好了瓶蓋。 顧鐸問:“你剛剛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沒能阻攔」?” 虞知鴻停下手上的動作,回答:“他離開前,來找過我?!?/br> 顧鐸自認是個冷心冷肺的人,不會被眼前的糖衣炮彈所迷惑,只覺得這家伙在模糊重點。 于是更直接地問:“虞知鴻,你別在這和我裝成個人樣。我是說——你,仗著老邢喜歡你,罵他惡心人,還把他的情書貼在告示墻上,你管這叫沒攔???你他媽不催他去死就不錯了?!?/br> 虞知鴻:“我……” “你敢說自己沒干過這些事?”顧鐸冷笑,“那你可別怕遭報應,等你以后有喜歡的人,也挨個受上一遍?!?/br> 虞知鴻正色道:“這些事,我確實沒有做過?!?/br> 顧鐸一聽,又要發火:“你——” “邢慷曾給我寫過信,”虞知鴻道,“我收到后,當面與他說清,沒再聯系過。直到上星期,有人偽造了一封情書,掛在公告欄,用詞不堪入目,我與他才一同去調查?!?/br> “雖然查明了作偽的人、也刪除了bbs內相關的討論、說明了情況,但謠言不止。邢慷說想外出安靜幾日,雖然選取的任務難度較高,我卻沒怎么勸阻?!?/br> 說罷,虞知鴻以一句誠懇的道歉畫上尾聲:“我很抱歉?!?/br> 顧鐸聽完默然。 確實,他沒見過公開的情書,也沒聽到虞知鴻的辱罵,都是邢慨的「聽說」,甚至不是從老邢那聽來的,而是聽了不知道傳播幾手的八卦。 但此事尚有一個疑點—— 顧鐸問:“那報錯信息怎么說?我要是沒記錯,他們給我和邢慨看的那串代碼,是駕駛裝置失靈。你給我講講,飛船撞擊小行星,是怎么能先把安裝在內倉的駕駛裝置撞到的?” 彼時的虞知鴻才讀到大二,沒上過飛船裝置課,對代碼一知半解,回答不出。兩人僵持了好一會,他道:“我會查清楚的?!?/br> 也許是不少「證據」站不住腳了,又也許只是因為兩人聊了會天,顧鐸身上的火·藥味已經沒那么重了。 他聳聳肩膀,說:“但愿你別查個百八十年,畢竟他人是在你親爹研究室出的事哈?!?/br> 虞知鴻道:“不會?!?/br> 他語氣確鑿地說:“沒有人能踐踏法律,蔑視生命。即便是我父親,也沒有特權?!?/br> 顧鐸拿起礦泉水,隨手回敬了一個類似于舉杯的動作,道:“哦,那祝你早日大義滅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