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形科醫生 第44節
葉繁枝眨了眨眼,緩慢地側過頭,目光尋找到了簡余彥,虛弱地開口:“簡醫生,可不可以請你扶我回去?” 聽到這句話,李長信整個人僵在了那里。 “當然可以啊?!焙営鄰v扶起她。 李長信濕漉漉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兩人遠離。 半晌后,他才察覺到腳底傳來的陣陣疼痛。 李長信匆匆洗了個澡,自己草草地給受傷的腳消毒包扎了一下。之后,他站在窗前靜默了良久。最后,他來到了2號組的木屋。其余人員還在進行著活動,整幢木屋很安靜。 李長信在葉繁枝的房門前站了片刻后,才抬手敲門。 “是李院啊,請進?!笔呛営鄰╅_的門,他轉身對房里的葉繁枝說,“李院來了?!?/br> 簡余彥這是把自己當成了葉繁枝房間的主人。就算李長信早料到簡余彥會在房里,但此時都忍不住表情一僵。幸好簡余彥早已轉身,并沒有看清他臉上的細微表情。 葉繁枝已換上了干凈清爽的衣物,濕淋淋的長發也已經被吹干了。她坐在沙發上,身旁的木質茶幾上有一個托盤,上面擱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姜茶。 “葉小姐,你好點了嗎?”因有簡余彥在場,李長信說的每個字都很公式化。 “謝謝李院關心,我沒事?!比~繁枝垂著眼,恭恭敬敬地回他。 這番客套話后,兩人之間便再無任何可交談的了。 簡余彥端起了姜茶,遞給了葉繁枝:“快趁熱把姜茶喝了,涼了效果就打折扣了?!?/br> 葉繁枝道謝后,乖巧地喝了一口。姜味又辣又沖,她一下子被嗆得咳了起來。簡余彥一直留心著她的舉動,見狀,搶先她一步抽出了紙巾,體貼地塞到她手里:“是不是太辣了?我把廚房剩下的姜全部放進去了。姜茶就是這樣的,不辣就沒有效果……” “沒事,我只是嗆了一下?!?/br> “你小口喝……就不會被嗆到?!?/br> “好?!?/br> 兩人之間這般旁若無人的對話,叫李長信覺得自己在這里就是一個多余的人。 之后,葉繁枝果真聽話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 李長信越發胸悶氣急了。 幸好葉繁枝喝完后說累想休息,簡余彥識相地與他一起離開了。 葉繁枝是個進醫院不久的小咨詢師,本應該是與其他女生合住一間的。但她們組就五個女生,其余四人已經兩兩約好了要住同一房間。最后她陰錯陽差地獨享了一個單間。 晚餐的時候,又有人來敲門了。這回竟然是李琪。 “呃……也不知你喜歡吃什么,我去酒店大堂買了蛋糕和鮮榨的橙汁?!彼娙~繁枝不說話,便垂下頭,訥訥地說,“真是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當時水勢急,我沒坐穩,滑了一下……所以才不小心把你撞下去的……” 李琪這般開門見山地說明了情況,直認錯誤,又跟她道了歉。葉繁枝也只好說:“如果事實真的就是這樣的話,我接受你的道歉?!?/br> “謝謝你接受我的道歉。我當然不是故意的啊。你如果吃不下蛋糕,就喝點橙汁,補充維生素c的,對身體好。我給你擰開……你現在估計還打不開這瓶蓋呢?!?/br> “謝謝?!?/br>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br> 也不知李琪的這番道歉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但在生活工作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葉繁枝早早地就睡了。夢里像是裝了一塊大屏幕,不斷地播放著過往的一切。父親葉半農,大哥葉繁木,與李長信的初見,與李長信的初次親吻,曾經的婚禮,婚后的日子,父親出事,大哥車禍,深夜時分她握著電話哭泣,她排在長長的人群后面等待面試,工作中被人陷害開除,大哥朝她大發脾氣,與李長信再相遇,與李長信一起工作,李長信的熱吻,李長信一聲聲地喚她的名字…… 葉繁枝被熱醒了過來。 手機顯示的時間已是深夜兩點多,四周很安靜。葉繁枝只覺口干舌燥,拿起李琪帶來的那杯橙汁喝了起來。她睡前本就喝了小半杯,當時隨手就擱在了床頭柜上。由于此時太燥太熱了,便“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可是越喝越熱,整個人不明所以的灼熱難受,怎么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葉繁枝披了件開衫,準備到廚房去找水喝。 “怎么?半夜三更地,準備去簡醫生的房間嗎?” 葉繁枝一打開門便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冷厲聲音驚嚇到了,倏地轉頭望向了樓梯處。那里是個死角,一團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有道暗影從里頭出來,一步一步走近她。 是李長信。葉繁枝后退回房,想關門。李長迅速伸手,一把抵住了門。葉繁枝踉蹌后退的同時,李長信已經進來了。她想逃已來不及,被他用雙手扣在墻壁上。 他的呼吸中有薄而清涼的酒意:“為什么不來找我?” 葉繁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恍若看著一頭怪獸。 “你只要大喊一聲,你的簡醫生肯定會過來。你喊??!你怎么不喊呢?你怕你的簡醫生知道嗎?” “你就不怕你的徐醫生知道?” “徐醫生?我為什么要怕?”他繼續說,“怎么?你真不叫你的簡醫生過來?他就住在二樓?!?/br> 此時的葉繁枝根本無法抵抗李長信的攻勢,只覺自己被燃成了一團大火,隨著他燃燒殆盡。 而外面的黑暗大廳內,有個男人壓低了聲音問:“徐醫生,我們現在怎么辦?” 徐碧婷面目猙獰地瞪著緊閉的房門,眼里滿是惡毒。 徐碧婷等人在橙汁里下了藥,暗中做局要設計她。但她們怎么也沒料到最后拍到的是李長信與葉繁枝的照片和視頻。 簡余彥一早就來到葉繁枝的房門前,敲了許久的門,發現里面毫無動靜。于是,他便去度假村的自助餐廳草草地吃了早餐。 回來的時候,葉繁枝的房門大開著,有工作人員的打掃推車停在門口。簡余彥看見,便上前敲了敲門。 有個工作人員從洗手間探頭出來:“你找誰?” “住在這里的客人呢?” “那個客人已經退房了?!?/br> “退房?不可能啊。我們是一個團隊的,還有兩天才回去呢?!?/br> “不好意思。我只負責打掃,不清楚具體情況。我只是接到前臺通知,說這里退房了,讓我來查房并打掃?!?/br> 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簡余彥在廣場的涼亭里遠遠地看到陳越,便追了上去:“陳主任,葉繁枝怎么退房了?” 陳越說:“葉繁枝感冒發燒了。碰巧李院有事,要回洛海,所以他順便帶葉繁枝一起回去了?!?/br> “一起回去了?”簡余彥一時愣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撥打了葉繁枝的電話。 然而,葉繁枝的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這一關,就關了好幾天。 葉繁枝其實是被李長信脅迫著回去的。 凌晨時分,李長信三下兩下幫她整理好了私人物品:“走吧,我們回洛海?!?/br> “我不回去?!比~繁枝昏昏沉沉地掀開眼皮。 “你敢不回去,我就打開門告訴所有人我們兩個人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再說了,就你現在的樣子,明天怎么參加團隊活動?!?/br> 李長信這般霸道不講理的樣子是葉繁枝從未見過的。他也不怕被徐醫生知道,結不成婚嗎?可是他不怕,她怕。就算她要離職,也不想在漫天的桃色緋聞中離開啊。 葉繁枝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張了半天的口,卻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李長信替她穿好了衣服,趁著微亮的天光,離開了度假村。 葉繁枝累極了,裹著薄毯在副駕駛座上沉沉睡去。她覺得身體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熱,整個人暈眩不已,在車子里睡了一路。 隱約記得李長信中途停了車,喚她:“我們在這里吃個早餐再走?!?/br> 葉繁枝口干舌燥,喉嚨處像是燃了一把火,火燒火燎地發疼,想說不吃,但一開口,發出的卻是難受的呻吟聲。 “怎么了?”李長信覺得不對,探手摸了她的額頭,頓時一驚。 好在后備廂里備著常規藥物,他也不知去哪里弄來了一杯熱水,耐心地吹了吹后,小口喂她喝水,又喂她吃藥。 “都是我不好?!崩铋L信愧疚地向葉繁枝道歉,可惜葉繁枝難受地側著頭,早已經昏沉沉地睡去了。 葉繁枝是在一片安靜中醒來的。陌生的臥室,陌生的家具擺設。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里?她怎么來到這里的?她最后的記憶應該是在李長信的車上。 葉繁枝赤著足拉開了門,熟悉而又寬敞的客廳便映入眼簾。 這里是李長信的家。 李長信拉開廚房的移門,看到的便是她站在客廳茫然四顧的模樣。 “你醒了?頭還暈嗎?”他匆匆地把手里的白瓷盤放在餐桌上,便過來摸她的額頭,“已經不燙了?!?/br> “怎么沒穿家居鞋?別又著涼了?!彼M了臥室,取了一雙嶄新的家居鞋,蹲下身給她套上。 “我熬了點粥,做了兩個開胃小菜。你嘗一下,我很久沒做了?!?/br> “喝了粥,過半個小時再吃藥?!?/br> …… 這樣溫柔絮叨、細心耐心的李長信是她從未見過的。 “過來?!崩铋L信拉著她的手來到了餐桌邊,把她按坐在餐椅上。此時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粥與兩個開胃小菜。 “吃吧?!?/br> 從頭到尾,葉繁枝一直迷迷瞪瞪地瞧著他,迷迷瞪瞪地任他擺布,好像完全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 “快吃?!?/br> 葉繁枝依言拿起小勺,盛了一勺白粥送進了嘴里,動作極緩地吞咽了起來。半晌后,她驟然放下了勺子,一把推開了椅子,站了起來,如大夢初醒般說:“謝謝……謝謝李院。我應該回家了……”她一邊說話,一邊慌慌張張地往門口走去。 “給我把粥喝完?!崩铋L信命令地說,語氣很輕,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 葉繁枝置若罔聞,來到了門口,握住了把手。李長信敏捷地追上了她,按住了她的手:“你穿成這樣,能去哪里?” 葉繁枝緩緩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一套男士睡衣。深藍的顏色老舊暗沉,仿佛蒙了一層很厚的灰。 這款式……似曾相識。數秒后,她終于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她為他親自挑選的睡衣。 他倒是傳承李奶奶的節儉,居然這么多年了還沒扔掉。 “把粥喝了,等下還要吃藥?!崩铋L信又重復了一遍。 “我要回家?!?/br> “在你身體完全康復之前,我是不會讓你回家的?!?/br> 葉繁枝愕然不解地抬眼望著他,似在問他“為什么”。 他目光深深地盯著她的眼,一字一頓地說:“葉繁枝,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克制我自己了?!?/br> 克制什么?!葉繁枝全然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就像她不明白為什么李長信已經要跟徐碧婷結婚了,還要這么對她。印象中的李長信是最理智也是最絕情的,他從不會多花一分鐘在他不愛的人身上,比如當年的她。 李長信強勢把她拉回餐桌,端起粥碗,用勺子盛粥,遞到她嘴邊喂給她吃:“張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