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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歸失笑,道:“我第一次被人救起時,救我的人根本就不會做飯,我們相處那些天就吃過兩樣東西,靈果和沒熟的魚。辰師兄,你到底是不記得了,還是壓根就不知道?” 辰少卿瞪大眼,他看著燕南歸,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露出慌亂之色:“燕師弟,是你記錯了吧?” 燕南歸的目光瞬間黯淡,面色陰沉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繼續騙我嗎?辰師兄,你明明知道我想找到那個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是你為什么知道我弄錯了,還不肯告訴我?” 辰少卿神色茫然,詫異道:“你以為救你的人不是我嗎?就算我可以說謊,但你清醒過來時,看見的人不是我嗎?我照顧了你那么久,指引你去金陽宗拜師,這些都是假的嗎?” 辰少卿說到后面有些動怒,他看著這一桌子的酒菜,仿佛才反應過來燕南歸的意思,瞳孔微張,身體微微發抖:“原來你說想吃當日的飯是假的,你想試探我才是真的!燕南歸,你一定要這樣傷我的心嗎?” 辰少卿雙眸含淚,他情緒激動,霧氣朦朧了視線,微微垂首,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燕南歸愣住,他意識到自己和辰少卿說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他指的是郁京襲擊羽族,他被人護著出逃那日。但辰少卿說的是他找郁京報仇不成,反而給自己招致殺身之禍的第二次救命之恩。 那一次,辰少卿確實給他烤了兔子,而且忘了火候,烤焦了一部分。 燕南歸仿佛被人打了一記悶棍,辰少卿在擦眼淚,他覺得時候差不多了,站起身道:“燕師弟,你既不信我清白,也不信救過你,我留在這里還有什么意思?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一樣,我真的很難堪,也很難過?!?/br> 辰少卿聲音哽咽,暮色里,他顯得那么的無助柔弱:“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以后山高水長,你走的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br> 辰少卿說完沒有遲疑,轉身就走。 燕南歸連忙起身,跨過桌子,拉住他的手腕??沙缴偾浔粋暮萘?,不肯回頭,他用另一只手去拂燕南歸,神色決然。 燕南歸沒有放手,辰少卿看上去溫柔,但并不是愛哭的性子,他卻把他逼的掉眼淚。莫名地,燕南歸想到那日落淚成珠的沈御雪。 仿佛是預料到辰少卿會和沈御雪一般心死,對人世再無留戀,燕南歸的心里升起恐慌。 辰少卿掙扎的厲害,他干脆往前跨過去,把人摟進懷里:“師兄,你還記得那日我在你房間里看見的那張面具嗎?昔日救我的人就戴著那張面具?!?/br> 辰少卿對燕南歸已有一次救命之恩,燕南歸會記得他的好,他沒必要把第一次也攬在自己身上。燕南歸想到那張面具,那日他問過辰少卿面具可是他的東西,他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還說自己時常會帶著面具行事,不想太過張揚。 仔細想來,那日辰少卿并沒有明確地表示自己救了燕南歸,他在那件事上的說詞模棱兩可,是燕南歸看見面具就深信不疑。 辰少卿從來沒有拿救命之恩做過文章,看起來更像是燕南歸冤枉了他。 辰少卿見燕南歸松了口,便知道自己這一次賭對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還原第一次的場景,倒不如把這個功勞甩掉,把過錯推在燕南歸身上,這樣他即保住第二次的恩情,又能讓燕南歸對他心懷愧疚。 而且為了事情順利,他留足了后手。 “因為一張面具,燕師弟認為我是救命恩人,又因為這張面具,燕師弟否認了我。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難道還不如一張面具嗎?我救你,從來沒有以此向你求過什么,我以為我待你真心,你亦真心待我,此刻看來,卻只是我自作多情?!?/br> 辰少卿不再掙扎,戲演到這里就差不多了。 他心如死灰,不愿在和燕南歸多做爭辯:“你放我走吧?!?/br> 燕南歸心生恐慌,腦海里不斷閃回沈御雪跳崖前的一幕幕,他那么決然,毫無留戀,縱身一躍,斬斷他和燕南歸之間所有的恩情。 再重逢,他對燕南歸視若無睹,滿心滿眼只有另一個人。 燕南歸魔怔了,他抱緊辰少卿,道:“師尊,我錯了,你別走?!?/br> 辰少卿身形微僵,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燕南歸可憐一點,還是他更可憐一點。 燕南歸抱著他,痛苦道:“師尊,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好想你,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br> 辰少卿握住燕南歸的手,此時此刻,他在燕南歸的眼中已經完全是沈御雪的模樣。燕南歸神色恍惚,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人,抬手撫上他的臉龐。 “師尊,別再生我的氣了,好嗎?”辰少卿眼角的淚痕未干,落在燕南歸的眼中,就是沈御雪泫然欲泣,他心疼地俯身親|吻辰少卿的眉眼,吻干那滴淚。 辰少卿沒有反抗,他只是稍稍地掙扎了一下,試圖讓燕南歸看清楚,他是辰少卿,不是沈御雪。 燕南歸眼里是沈御雪在抗拒,他以為沈御雪還是不肯原諒他,他把人摟得更緊,強迫他仰頭,親|吻他的唇。 辰少卿呼吸一滯,放棄了掙扎。 涼亭里的酒菜被掃落了一地,辰少卿仰躺在冰涼的石板上,頭頂夜色降臨,夜空中有閃爍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