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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升,蘇九歸曾經接近飛升。 但逐白出現打斷了一切,他硬生生拖慢了蘇九歸三百年。 他拖慢了蘇九歸飛升,也拖慢了末日來臨。 他本能去看蘇九歸的反應,蘇九歸沒有反應,他負手而立,脊背裂口濡濕了他的后背,讓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虛弱。 但也讓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強大。 這是蘇九歸最強的一刻,他額前靈相匯聚無數金線,背后脊椎在不斷開裂。 種種異象融為一體,讓他一個殘魂來承受。 木強易折,蘇九歸重攀巔峰,如同一把火燃燒到最極致,接下來只能走下坡路。 意味著他的壽命只剩下最后一個時辰,隨時有可能身死魂消。 鏡人哈哈哈哈哈大笑,道:圣人飛升,天地覆滅。 蘇九歸站在通天長階邊緣,那光芒太盛,讓人雙目有些眩暈,眼前一切都在離他遠去。 他的眼中是一道光團鋪開,他在那一瞬間窺得億萬年。 于天道來說,人不過是螻蟻,螻蟻修煉成神要付出代價。 通天長階開一次,噬淵開一次。 圣人飛升一次,世界覆滅一次。 如果天道真的在看,那千年來通天長階打開,看所謂圣人如何抉擇便是一場樂事。 有人毫不猶豫飛升,徒留生靈萬物掙扎,千百年后生靈總會重建。 幸存下的生靈將前所未有團結,甚至不分種族,共建九州,待哪族羽翼豐滿,矛盾凸顯,他們便開始分族。 分族之后矛盾愈演愈烈,他們互相仇視,刀劍相對,戰爭延綿不絕。 人間疾苦不絕,從未有過什么桃花源般的仙境。 修道之人中總有強者,他想改變天下氣運會走前輩老路,傳聞中的飛升。 他會發現他越強噬淵越強,直到他看到噬淵打開,通天長階鋪開。 他會再面臨一次抉擇,飛升還是與世人共苦。 假如他不上通天長階,與世人共同抵抗末日。他一己之力無法改變氣運,天上同懸日月,生靈抬頭便能窺見日月。 大地干旱,生靈涂炭。 而這所謂乾坤日夜浮的異象都是所謂圣人帶來的,他將承載世人的怒火,被一寸寸凌遲至死。 光線在蘇九歸面前鋪開,樹杈一般延伸出去,這是無數人站在分岔路口的選擇。 選擇飛升后,你的宗門不會記恨你,甚至會被奉為仙門先祖。 人們重新建立宗門時,會告誡后人,我們的某個仙尊曾經走向飛升大道。 亂世之下想要招收門徒,他們必須如此,給無知的修道小兒一個念想,才可以讓宗門開枝散葉。 四大仙山無一例外,蘇九歸以往修道時,供奉過所謂的開山先祖。 他選了一條不顧世人性命的路,親手把生靈推入苦海,換來了自己永恒的壽命,和后世一代代的供奉。 不老山的季安窺得未來,他無法與人述說,更加無法告知天下。 季安不愿做出選擇,或者說他做出了,他讓季原初親手殺了自己。 季安死后,此事拖延擱置,直到蘇九歸出現。 蘇九歸越接近飛升噬淵裂縫越大,他成了守淵人,為封噬淵愿意付出一切。 他從未想過那個一日日開裂的口子都源于自己。 噬淵開裂是為圣人飛升送行,修道之人脫離苦海,蘇九歸將不必再受這世間苦難所累。 這是一場游戲,贏者飛升獲得永恒,敗者遭受無盡的苦痛。 每一局只有一人能贏,剩下的生靈茍延殘喘,等好不容易休養生息時,便再玩一次。 他感覺到天邊有一雙眼,雖然那只眼睛并沒有出現,但蘇九歸看見了。 就像是蘇九歸曾在樂安城開瞳術,那只眼睛冷眼看待世間,沒有絲毫表情。 所謂的蕓蕓眾生不過是他的玩物,是他閑暇無事用來逗悶的戲班子。 他心情好時,每隔幾千年放一人飛升,讓他有機會和自己平起平坐,算是他給世人的獎賞。 他選中了蘇九歸,一個無情無欲的人,對蕓蕓眾生應當沒什么感情,哪怕飛升也不會心中有愧。 不像季安那樣懦弱,寧愿死也不肯做出選擇。 現在選擇權給了蘇九歸。 蘇九歸抬起頭,看向蒼穹,遠處日出耀眼,太陽鉆出半個身子,他與月光同亮。 乾坤日夜浮的異象就要出現了,通天長階前所未有的牢固,他們在催促自己。 他隔著光芒看到了逐白的眼睛,逐白一身黑衣,正抬頭仰望著自己。 好像不論他做什么選擇都行。 鏡人笑得眼淚橫流,可他原本就沒眼睛,眼淚沖刷了他畫出的兩只血眼。 走吧,走吧,鏡人道:上了通天長階,你可以再活千年,萬年,不,永遠。 蘇九歸不會死,他會永恒,他將與日月星辰同壽。 我說過,鏡人道:我在幫你。 蘇九歸四周光點縈繞,他抬頭望向鏡人,鏡人看上去瘋瘋癲癲,他好像如他所說真的在幫自己。 他是蘇九歸的引路人,他要引蘇九歸飛升。 某種程度上來說,鏡人才是蘇九歸的先輩,逐白耽擱的三百年他來補,蘇九歸重生后鏡人便一直如影隨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