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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九歸對此毫無興趣,魔族人族,誰來當道不過是風水輪流轉。 他沒有打斷季原初的話,問:你想干什么? 季原初道:我想改變天下氣運。 季原初心中憋著一股氣,飛快道:我想道火不熄,正道永存。 道火不熄,正道永存,千千萬萬修士心愿,那是人人向往的太平盛世。 季原初志向不小。 蘇九歸搖了搖頭,他對此依舊不感興趣。 季原初問:你想干什么? 蘇九歸:平息噬淵之亂。 季原初追問:然后呢? 蘇九歸抱著年幼的逐白,因為這句話略微停頓,道:沒了。 沒了?季原初極為詫異,問:你不想看人族安居樂業,看萬物復蘇,道火傳承? 怎么會有修士不想這件事,蘇九歸當真無欲無求,他沒有情愛甚至沒有愿景,這樣的人活著該多無趣。 蘇九歸搖了搖頭:我不想。 我不想。 他存在唯一的理由是為了關噬淵。 季原初最初想要殺死天下所有魔族,后來發現他做不到,魔族當道時,有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不過是想過太平日子。 什么魔族當道還是人族當道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 季原初入魔道后也看清了這件事,魔族統領世人,到底和仙道有什么區別? 季原初腳下一個踉蹌,太清山景象褪去,年幼逐白和蘇九歸統統消散。 他情急之下想要扶住什么,手下摁住了一顆山石。 這是他又一次去找蘇九歸。 那天他喝醉了酒,上太清山是一時沖動,想要做事之前看看自己的至交好友。 那天他去的太遲了,逐白正趴在蘇九歸膝蓋上熟睡。 逐白當時長大了很多,已經是個少年人,換成人族的長相也有十七八歲了。 都這么大了,還要黏著蘇九歸,季原初就沒見過他與誰這么親近過。 蘇九歸正在給他披上一件外袍,那態度很溫柔,好像他手中的不是魔龍,而是一片易碎的薄瓷片。 季原初:沒想到你還會養孩子。 蘇九歸一抬眼,什么話都沒說,季原初能猜到,他讓自己閉嘴。 季原初沒想驚擾他,進來時覺得自己與此地格格不入,他像是個突然闖進的外來者。 季原初倚靠著門,沒貿然踏進去,免得擾了逐白清夢,道:我走了。 季原初那日看上去不太像樣,衣袍是凌亂,不知道從哪個窯子里爬出來的。 他本來就沒什么正形,但他那天手里還拿著一把劍,他的軟劍叫倚風,倚風劍被他拿在手里,透出一股森然寒意。 季原初慣用符文,出劍應該是要殺人,蘇九歸察覺到他的殺意,一手遮住逐白的眼睛,不太想讓他沾惹殺氣。 蘇九歸道:好。 你不問我干什么嗎?季原初問。 蘇九歸:與我無關。 這事本來就與他無關,季原初啞然失笑,也不知道是該說蘇九歸無情還是怎么。 蘇九歸一切都隨自然,他除了噬淵什么都不在乎,一個太清山絕佳的守淵人,也不知道太清山到底怎么養出來的。 季原初沒再多說,道:走了。 蘇九歸:保重。 蘇九歸最后跟他說的兩個字是保重,他知道季原初未來的路極為難走。 果然,過了段時日便傳來季原初弒師的消息,他殺師叛門的消息一瞬間在仙道中傳開。 季原初無路可走,不得已下只能去投奔魔族,在那之后,季原初和蘇九歸沒再見過面,因為季原初成了魔族走狗,他沒資格再上仙山。 季原初在魔族時總想蘇九歸,他們至交好友,一個眼神便知彼此在想什么,蘇九歸永遠能猜到季原初下一步的舉動。 他曾與蘇九歸一起被譽為道門雙杰,他曾想過,蘇九歸可以繼續當那舉世無雙的仙尊。 他有資格成為飛升第一人,當個至高無上的圣人。 任季原初怎么想,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蘇九歸成了與仙山為敵的妖邪。 噗嗤一聲,一條藤蔓穿過季原初的身體,他被騰空頂出,凌空于深淵之上。 季原初一低頭,只看到了萬丈深淵,那一刻,噬淵和妖境深淵在季原初眼中重合。 這深淵下曾經埋葬著萬妖妖丹,這里是個墳墓。 那噬淵是什么? 季原初掙扎著去看,他總覺得蘇九歸知曉,他知道噬淵是什么。 季原初被疼痛驚醒,他的眼中有了些清明,終于從幻境中掙脫,他看到了蘇九歸的眼睛。 那么漠然冷酷的蘇九歸此時微微皺眉,他眼神極為復雜,旁人根本看不懂。 但很快,眉峰被抹平,蘇九歸又變得無悲無喜,季原初不過是讓他一個皺眉的程度。 蘇九歸背后是玄符軍,玄符軍砍斷了蘇九歸大部分藤蔓,越接近蘇九歸的藤蔓越如同他本人,藤蔓砍斷后流出鮮血。 蘇九歸臉上不可避免地被濺起血點子。 蘇九歸只是一個人,墨凜要殺蘇九歸不是說大話,三千玄符軍,他就算弄不死他也能讓蘇九歸折損半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