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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一揚,鐘樓面前突然裂開一條裂縫,一道幽深奇詭的門打開,像是半空中睜開的一只眼睛。 道士也會用傳送陣法,但他們設陣要廢些功夫,并且有諸多條件束縛,他們必須在另一頭也打開一扇門,兩扇門同開才能傳送。 但對于尊主來說,于時空之中撕開一道口子輕而易舉,他隨時隨地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 郭培去推他的輪椅,男人可以召喚陣法,但至今都沒學會走路,必須要人推著才能前行。 眼前大門剛剛打開,他們算得很準,應該不會出絲毫差錯,現在蘇九歸理應半死不活,那條不成器的魔龍大概在收拾殘局。 這么著急要去哪兒啊? 輪椅一停,男人沒有眼睛,如果有的話應該是瞳孔收縮,他聽見了逐白的聲音。 逐白來了。 逐白沒有跟蘇九歸商量任何事,兩人心有靈犀,蘇九歸牽制墨凜,逐白放出神識尋找真兇。 本以為他們應該茍延殘喘,沒想到這么有野心,要一口氣把自己咬死。 逐白已經一腳踩上了鐘樓,他黑衣黑發,龍鱗從衣領下蔓延出來,甚至蔓延到太陽xue,這條龍距離完全龍化就差最后一步。 龍鱗包裹之下,襯托著他的雙眼冰冷無情。 逐白追了這么久,如同霧里看花,第一次看到幕后之人是誰,廣陵城城主郭培站在鐘樓,身后的男人坐在輪椅上,此時背對著逐白。 逐白只看到一個背影,那人白得不正常,像是個薄瓷瓶,后背的肩胛骨尤其明顯。 逐白越看這人越覺得熟悉,他不僅是見過他,甚至跟他很熟。 逐白一挑眉,道:郭培?你怎么給人當狗了? 也不知道哪兒想不開,放著好好城主不做,非要給人當狗。 郭培和金蟬不同,金蟬掌管的云間城地處偏僻,有的人都不知道天底下還有那么一座小城。但郭培掌管的可是廣陵城,凌天石礦那么多人盯著,郭培不能不出來露面。 逐白和他打過一次照面,他上次見到廣陵城城主的時候還是三十多年前。 郭培沉迷于弄權,一直在廣陵城倒騰凌天石,左手倒騰給右手,有人為了凌天石打得頭破血流,郭培在其中賺足了油水,有人傳聞他富可敵國了。 追隨邪祟這事兒,腦子一根筋的去干逐白可以理解,郭培在逐白看來是最不可能的,這種人應該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此世俗之人竟然最后追求了個邪祟。 殿下安好。郭培對逐白行禮。 逐白冷笑一聲,你殺我樂安城一千多人,你問我安好? 廣陵城全城人的命,再加上樂安城一口人,尸骨累累,逐白是來跟他算賬了。 天道之下,你我不過是塵埃,一千人而已,以后要死上百萬人。郭培無所謂道。 以后會死上百萬人,區區幾千人命如草芥。 逐白知道這幫瘋子一定要開噬淵,就怕他說出一句噬淵萬福。 樂安城規矩,血債血償。逐白的聲音不大。 他是樂安城城主,樂安城沒有律法,唯一一條規矩就是血債血償,死去一千多人的命要有人來償還。 逐白半點虛招都沒有,他沒玩什么把戲,直接睜開黃金瞳,放出自己的神識,神識平推而來,如同鐮刀當頭落下,他們就是鐮刀下瑟瑟發抖的麥苗。 郭培結了個印,法印剛推出就撞上一道金光。 金光編制地密密麻麻,連一點可以側身躲避的余地都沒有,郭培硬生生接下,后來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他能接下的東西。 郭培好歹是廣陵城的城主,他是魔物,頭一次知道魔物與魔物之間相差可以如此之大。 逐白殺郭培最多只用兩招,逐白不愧是噬淵里鉆出來的怪物,他分靈力給蘇九歸支撐瞳術,一己之力扛住倒懸的樂安城,竟然還有余力來殺人。 砰地一聲。 郭培砸向鐘樓上的洪鐘,這口洪鐘是老城主用隕鐵鍛造的,堅硬非凡,他撞上去便感覺到自己脊骨斷裂,一口血氣自肺腑涌上來。 洪鐘被撞得斜飛出去,晃蕩下來時帶著巨大的力道,被撞得嗡嗡作響,郭培剛喘口氣,差點被震碎肺腑。 郭培沒本事擋住魔龍,逐白一偏頭,凜冽殺意席卷而來,直沖輪椅上的男人而去。 咔嚓一聲。 脆弱的像是個陶瓷胚子的無臉男人臉上驟然起了蜘蛛紋路,強壓之下竟然絞碎了尊主半張臉。 男人本來就極為脆弱,再來一次可能會被逐白碾碎。 逐白卻突然收手, 殺意如同刀割,男人偏偏在這時回過頭,白發迎風飛舞,凌亂發絲下,露出了自己半張臉,他臉上沒有具體的五官,但不是完全的平整,還是有點輪廓,此時被逐白崩壞了,蛛絲紋路在他臉上爬行。 逐白心下一凜,終于察覺出哪里不同,這是蘇九歸的臉,不,這是陸云戟的臉。 盡管沒有五官,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但逐白還是認出了,他長著一張跟陸云戟一模一樣的骨相,甚至比如今的蘇九歸更像是陸云戟本人。 如果不是得知蘇九歸正在與墨凜周旋,他甚至以為眼前人就是他。 你是誰? 男人沒回答他,嘴唇緊抿著,破裂的蜘蛛紋路中包裹著一只沒有色彩的眼睛,此時正面無表情看著逐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