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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紅柳這是在故意激怒人, 果然,成鏡人的秦城楠經不起激怒,他一抬手, 道:找死。 水中像是凝起了一條水龍, 貫徹而來時帶著強壓, 徑直朝著紅柳而來。 紅柳把礙事的溫七一把撕開,竟然迎面與秦城楠對抗, 她這是以卵擊石, 剛碰上去時就感覺到一股威壓,肺腑一疼, 一招落敗。 他娘的。 紅柳想到秦城楠很強, 沒想到這么強,這跟廣陵城遇到的那兩個筑基修士全然不同。 紅柳咽下一口甜腥, 一次不行竟然要來第二次, 她手中凝出絲絲縷縷的紅線, 紅線在水中水草一般散開,纏上水中的死尸, 死尸無靈, 只是一具腐rou。 湖底連魚蝦都沒有, 只有飄蕩著的尸體, 紅柳是馭靈師,無法駕馭死物。 按理說應當鬼修在此地更好, 紅柳沒多余的選擇, 把尸體當做傀儡來使。 被紅線纏繞的尸體顯得很笨重,強行送到秦城楠面前。 秦城楠手一揮, 眼前的死尸炸開,這尸體死了很久, 早就沒血了,炸開之后就是一股腐臭。 黑色尸液霎時間將湖水攪渾,看人模模糊糊,紅柳推了溫七一把:去! 溫七感覺自己額頭發燙,被什么東西牽引一般,一頭往下扎去,徑直落向水底棺材。 他往下飄蕩時看見紅柳最后一眼,黑色尸液很快就散了,紅柳又cao縱了幾個尸體向前,效果都不太好,被秦城楠像是趕蒼蠅一般趕走。 水中炸開一朵血花,紅柳腰間被捅了個窟窿。 溫七仿佛能夠跟紅柳共情,他臉色慘白,太疼了,剛才沒感覺,現在才感覺到這么疼,污水鉆進傷口,像是針一樣一下下扎來。 溫七頭一次感覺這么無能,他是男人,應該擋在紅柳跟前,可他什么都做不了,還得紅柳在前面擋著。 溫七咬了咬牙,他轉身去找鏡子在哪兒,秦城楠是鏡人,溫七想要救紅柳就必須找到鏡子把他砸碎。 溫七整個人都在抖,他沒再看紅柳,轉而去湖底棺材。 棺材上的符文淡了,被紅柳破去一半,上面還留著一個紅柳的血紅手印,棺材得以破開一個縫隙。 溫七只剩下一條手臂,游動時鮮血還在涌出,他用完好的左手去推棺材蓋,這棺材上壓著層層陣法,溫七靈力低微,就剩下一條手臂的情況下連推棺材蓋都費勁兒。 他仍然不知道蘇九歸為何讓自己前來,更加不知道紅柳要擋在他面前。 如果推棺材的是紅柳,她不會像自己這么廢,她可能用紅線輕輕巧巧就將棺材打開。 溫七無處著力,最后是用肩膀把棺材頂開兩掌距離。 打開了。 溫七看見里頭露出亮光,這亮光在湖底極為刺眼,像是什么埋葬在海底的寶物。 棺材里躺著一面鏡子,原本懷抱著他的男人已經走了,所以只有一面銅鏡孤零零地躺在棺材里,好像這口棺材是他的葬身之地。 溫七推開棺材后幾乎脫力,沒人告訴他怎么除鏡妖,甚至沒有人告訴他能不能直視鏡子,他一推開,猝不及防照上了鏡子。 一面銹跡斑斑的銅鏡躺在水底,隔著污水照出了一個人。 那人跟溫七一模一樣,一張很倒霉的臉,溫七才十八歲,臉上都是血污,額頭上有一點微弱的紅光,他右胳膊斷了,只剩下一點rou渣子,還能看見森森白骨。 溫七照上鏡子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害怕,而是,他怎么混成這個鬼樣子? 怎么連胳膊都沒了? 他跟著蘇九歸出來求道,以為自己會成為個仙風道骨的道長,求了半年光是在蘇九歸身邊看神仙打架,什么魔龍,什么正仙盟,隨便拉出來一個紅柳都讓他可望不可即。 溫七甚至混成了一個馭靈師的小狗。 溫七皺著一張臉,突然就想哭,他委屈得不行,自己到底怎么混的。 他眼淚沒掉下來,又想到他這么廢蘇九歸還信任他,愿意把這種事交托給他來做。 他能聽到背后紅柳在與秦城楠打斗,他們真的以命抵抗在給溫七爭奪時間。 溫七沒哭,就是看著鏡子發愁,因為鏡子里的人也很愁,溫七多倒霉,鏡子里的鏡人就有多倒霉。 仇厲說鏡人的動作跟原主的動作不一樣,溫七覺得里面那人跟自己是一樣的,那簡直是自己同胞兄弟。 怎么一樣的倒霉相? 溫七伸出手,想去摸摸鏡子里的人,他伸出左手,鏡人也伸出左手。 原本對鏡伸出手應該是碰到冰冷鏡面,可是這面鏡子就像是一灘水,觸摸上去時蕩起一圈圈漣漪。 溫七碰到另外一只手,溫暖而干燥,原來自己的手摸起來是這樣。 溫七的手伸進鏡中,鏡妖的表情終于變了變,他用極為慈愛的目光看著溫七,像是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子。 別怕。 鏡人在輕輕哄他,累了吧。 溫七覺得這聲音很怪,又說不出哪里怪,人看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第一反應是害怕,可溫七只覺得親切。 他突然理解了為什么人們會中鏡妖的陷阱,不管是人還是妖魔,來這世上都是孤零零一人,孑然一身時,父母愛人都不能完全理解你,可鏡人理解你,這就是另外一個你。 溫七眼睜睜看著里面有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從鏡子里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