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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奴費力地轉過頭,想去看看蘇九歸的生死。 我沒事。蘇九歸的聲音傳來。 張奴就沒聽過這么好聽的話, 差點想給蘇九歸跪下。 蘇九歸感覺自己臂彎里輕飄飄落了兩團棉花, 知道這棉花精又哭了, 他頗為無奈, 張奴到底怎么在魔族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活下來的。 張奴瞪大眼睛,他才看清楚現在是什么樣, 蘇九歸緊緊把他扣在臂彎里, 四周都是藤蔓? 在凌天石礦坍塌的最后一瞬間,蘇九歸沒慌, 第一時間選擇向最近的一堵墻跑去。 一瞬間蘇九歸化出的藤蔓結成一顆錯節的樹球,將張奴和蘇九歸牢牢護在中間。 張奴半點事都沒有, 他是個棉花精,棉花本身就是以柔克剛,可蘇九歸不同,他的身體是個狐貍精,狐貍精在這種時候會血rou模糊。 坍塌時巨石的力道讓人難以想象,蘇九歸想要保住自己的命一定會做出取舍,剛才張奴沒有聽到心跳聲。 張奴轉過頭,一片黑暗中他使勁兒瞇著眼去辨別,蘇九歸的臉在黑暗中只有一個輪廓,可張奴看到他裸露出的一截脖頸,不太對勁,那是木紋。 蘇九歸木化了。 抱著張奴的手也不是狐貍精的手,是一截木頭,蘇九歸木化之后顯現出一種神性,就像是一尊真正的神像。 夫、夫人。張奴想哭。 蘇九歸聽著很頭疼,這奴才坐在他懷里一直流棉絮,還總是叫他夫人。 夫人,我其實 蘇九歸眉頭一壓,道:別動。 蘇九歸的聲音很輕,張奴還沒來得及動就感覺背后一冷,那東西又來了。 沙沙沙 凌天石礦坍塌后驟然變冷,黑暗中有什么陰冷冷的東西在蠕動,像是一條巨蟒巡視。 黑暗中的東西很熟悉,那是噬淵的味道。 它沒有形狀,只是一團翻騰的黑霧,沙沙聲消失了,它停在藤球跟前,好像找到了自己獵物。 黑霧搬走了壓在蘇九歸身上的石塊,他的感知和藤蔓相連,能夠很明顯感覺到身上一輕。 蘇九歸就算是想跑也無路可逃,他木然地看著眼前的黑霧,想著接下來用什么手段可以弄死他。 可張奴對他搖了搖頭,用很輕的聲音對他說:沒用。 沒用,逐白試過了,沒有用。 逐白是魔龍,這石礦塌了對他來說不算是天大的事,可是他受傷了,接下來還有什么事? 最后一塊石塊被人搬走,蘇九歸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強光,那光線實在是過強,蘇九歸被困在藤蔓中都有無數光線滲透進去。 蘇九歸下意識閉上眼,強光好像可以穿透他眼皮,讓他閉上眼都能感覺雙目一片橙紅。 身上的藤蔓在蠕動,藤蔓本能地保護他的主子,一條纖細的藤蔓卷上蘇九歸的面龐,把他的眼睛遮住。 四周有什么東西在游動,蘇九歸在那一瞬間仿佛感覺到了時間,如同浸入時間的河流,可以聽到水流潺潺,時間流動。 又要干活了。 快起來吧老許,不然干不完了。老許!醒一醒,別他娘的睡了,工頭來了。 耳邊傳來礦工的交談聲,過了一會兒,他又聽到了很熟悉的采礦聲,他們竟然又在開采凌天石礦。 蘇九歸睜開眼,發現這樣一個睜眼閉眼的功夫已經變樣了,碎石朝天上飛去,塵土正在漂浮,他們飛回礦頂,填補每一條裂縫,然后這個凌天石礦便恢復如初。 他們拿著斧頭和鑿子下洞,蜂巢中的正在分揀凌天石。 又來了。張奴又說了這句話。 蘇九歸怔愣了,他之前猜測這可能是幻境,讓他看到凌天石礦之前發生了什么,到底為何而坍塌。 或者這些人是鬼魂,他們人已經死了但是自己不知道,還在重復死之前手中的活計。 但是蘇九歸身上有傷,凌天石礦真的坍塌過,曾經在蘇九歸身上留下痕跡。 又來了,張奴閉上眼,跟做了噩夢醒不來一般,道:他們每次都能重活,第一次的時候殿下把我護住,第二次殿下受了傷,我也受了傷,他把我送出去讓我去找你。 金蟬? 蘇九歸只能想到這個可能,金蟬可以cao縱時間,此地的時間被停留在過去了,凌天石礦坍塌幸存者不過十幾人,剩下的上千人都被永遠留在地底。 他們無法面對凌天石礦坍塌,或者有人故意而為之,把他們永遠困死在凌天石礦坍塌之前。 他們會在此地一遍又一遍重復這個過程,當然,蘇九歸也一樣,第一次坍塌蘇九歸面前可以活下來,但是后面呢? 他能挺得過周而復始的坍塌嗎? 蘇九歸收回藤蔓,身體依然保持著半枯化的狀態,礦工已經井然有序繼續在開采凌天石礦,過不了多久這里會再次坍塌。 蘇九歸回過頭,發現他進來的那個木門已經消失了,逐白是怎么把張奴送出去的,張奴是個棉花娃娃的模樣,應該是逐白撕裂了一條縫隙。 逐白都干了什么?蘇九歸第一次仔仔細細盤問張奴。 殿下下礦了,然后跟一個人打起來,讓我先走。張奴說話前言不搭后語的,蘇九歸覺得這棉花精腦子不算太好,不過他本來就是個白府掃地的,根本也不知道逐白在做什么。 --